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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儿童小说 * 金达莱花开的时候 댓글:  조회:1338  추천:0  2013-01-29
 儿童小说   金达莱花开的时候                                   崔东日 陈雪鸿  译     美英气得双脚直跳,可8岁的弟弟春奉却不管美英的心情,只是用拳头擦拭着眼泪,径直朝山下走去。 “春奉,你真的不听话?那好,姐姐再也不理你了。” 美英呆呆地望着弟弟朝山下走去的背影,咬了一会儿嘴唇,说出了这句弟弟平时最怕听到的话。不料,春奉依然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走去。美英用充满失望的目光注视着渐渐远去的春奉,然后无力地坐在路边一棵榛子树的树荫底下。她越想越生气。 (唉,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哪有钱给他买玩具喇叭呢?唉,太不懂事了……) 美英想着,又摸了摸手帕紧紧裹着的左手腕。裹手腕的手帕里有一张已经起了毛的2元纸币。 今天早晨,住在后面那家的双旋儿她奶奶拿着2元钱和10个煮熟的鸡蛋对美英姐弟说: “孩子们,今天到水库去看看吧。今天那地方一定是你们的天下啊。” “对,今天是6.1儿童节嘛。姐姐,咱们今天到水库去玩吧。哲浩、永洙他们都说今天要到水库去玩呢。” 美英用恻隐的目光看着高兴得又蹦又跳的春奉,无言地点了点头。 美应今天本来并没有去水库的想法。虽然没有钱也是不想去的原因,但更为重要的是怕弟弟看见伙伴们与爸爸妈妈一起玩的情景会伤心。 “谢谢您,奶奶。我会领着春奉到水库去的。” “呀——太好啦!我能到水库去玩啦!” 春奉高兴得拍起手来。 “好,那就好。孩子么,就应该像个孩子才是。没有大人就一定比别人矮一头吗?快趁热吃了以后去吧。” 双旋儿她奶奶一再嘱咐以后,回家去了。 “姐姐,咱们现在就到水库去好吗?其他孩子早就去了。” “春奉,咱们先说好了,今天到水库去什么吃的东西也不买。” “啊?刚才奶奶不是给你钱了吗?” “那钱得留着几天以后买酱油。以后咱们真的不会再有钱了。” “唉,那只好这样了。不过,能去水库就行。咱们快走吧。” 虽然春奉答应得挺痛快,但是到了水库以后还是变了卦。事情都是从县城来的小商贩卖的金达莱形状玩具喇叭上引起的。为了招徕顾客,小商贩还用那漂亮的小喇叭吹出了“嘀嘀嗒嗒……”动听的声音。每个小喇叭的价格为2元。像春奉一样到水库来玩的伙伴们,都缠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买了一个小喇叭吹起来。 “姐姐,能不能让我也吹一下小喇叭……” 春奉开始缠磨起来。 “不行。早上不是说好了吗?什么吃的东西也不买。” 尽管美英不忍心,但还是断然拒绝了春奉的要求。 “我……又不是要买吃的东西。那金达莱形状的喇叭多漂亮,跟咱们家院子里开的金达莱一模一样。姐姐,给我买一个吧。” “要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我真不应该带你来……” 美英涨红着脸,提高了嗓门儿。 “小气鬼!哼,姐姐坏,大坏蛋!” 春奉随即也发起火来,赌气地转过身朝山下走去…… 美英眺望着已经不见春奉人影的山路,还在期待着他会呼喊着“姐姐——”从山路上跑过来。然后,过去了很长时间,山路上还是没有出现春奉的影子。美英不由担心起来。 (他会不会跑到什么地方起了呢?这里人那么多,会不会……) 美英突然产生了不祥的念头。她猛地站起身,快步朝春奉消失的方向走去。 美英终于在村口发现了春奉。但是,没等她安心地舒一口气,又被另外的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她看见比春奉大2岁的秀东正骑在春奉的背上,嘴里还喊着“得儿——驾……”。然后,春奉就像黄牛似地发出“哞——哞——”的声音,慢吞吞地朝前爬去。 “春奉!” 美英冲过去,双手把秀东一把推开,又一脚踢在春奉的屁股上。春奉朝前摔了个嘴啃泥,“哇——”地放声大哭起来。美英依然不依不饶地抓住春奉的前襟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又在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姐姐……” 春奉把脸埋在美英怀里,哭得更加伤心。 “秀东已经跟我说好了,我只要让他骑一次,他就把金达莱小喇叭让我玩。” “春奉呀——” 美英紧紧地搂住还在伤心哭泣的弟弟的肩头,狠狠地瞪了秀东一眼。她的眼睛里似乎冒出了可怕的火花。 “走,咱们这就去买喇叭。” 美英拉起春奉的胳膊就走。 “快去吧买,叫化子!” 秀东在他们身后喊了一句。 “什么?我们是叫化子?” 美英放开春奉的胳膊,转身一把揪住秀东的头发摇晃着大喊: “都是因为谁我们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臭小子,你去死吧,去死!” 秀东真以为美英会打死他,吓得大喊大叫起来。但是,美英还是狠狠地把他揍了一顿之后才把手放开。她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使劲咬住嘴唇,拉着春奉跑回家去。 迎接又气又伤心的姐弟俩的只有冷冰冰的铁门。铁门是院子里的金达莱第二次开花的那一年安的。美英在推开铁门走进院子的一刹那间,大喊了一声“爸爸——”,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哭出声来。 “姐姐,你别哭。姐姐一哭,我会害怕的。” “春奉呀,咱们以后怎么活呢?” “姐姐,你被哭。爸爸不是说过吗?明年金达莱花开的时候,妈妈也许会回来的。” “春奉呀!” 美英把吓得浑身发抖的春奉搂在自己怀里。没过一会儿,她又把春奉一把推开,狠狠地大喊起来: “撒谎,统统是撒谎!金达莱花开的时候回来?不,不会的!统统是骗我们的!” 美英猛地跳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要把种在院子里的金达莱拔掉。 “姐姐,不能拔!把金达莱拔了,妈妈怎么回来呢?姐姐——” 春奉紧紧抱住美英的双腿苦苦哀求。 “春奉呀——” 美英重新瘫坐在地上,把春奉抱在怀里。她的眼睛里流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沿着脸颊跌落下来。 “姐姐,咱们再把金达莱种上吧,好吗?” 春奉抬起充满恐惧的眼睛望着美英,怯生生地问道。美英慢慢地把目光转向已经被拔起的金达莱。往事像走马灯似地从她的眼前一一闪过…… 4年前,美英家从后山上挖来金达莱花种在院子里。 那年,已经去外国打工2年的秀东爸爸回来了。村里人络绎不绝地来找秀东爸爸,向他打听有没有带回什么挣钱的门路来。 美英妈妈年轻的时候对文学独有情钟,练习写作几乎到了疯狂的程度。然后,随着成为文学家的梦想逐渐破灭,又想以富有的生活来加以弥补。于是,她找秀东爸爸打听的次数和热情远远超过了任何人。果然,秀东爸爸终于把一条挣钱的绝妙门路告诉了美英妈妈。他让美英妈妈与美英爸爸佯装离婚,然后与外国人办理假结婚的手续。 经不住美英妈妈的死缠烂磨,美英爸爸终于同意佯装离婚。美英把1万元手续费交给了秀东爸爸,并经他牵线与一个上了年纪的外国人见了面。 至此,一切手续就算办理完了。 在动身去外国的几天前,美英妈妈与美英和春奉,以及美英爸爸一起去后山挖来了金达莱种在院子里。她还说,等第二年金达莱花开的时候,就会从外国把美元寄回家来。她甚至还说,等金达莱花开过5次以后,就会把美英爸爸和美英姐弟俩一起接到外国去共享富贵。美英妈妈根据自己的姓氏,把这个计划称之为“南氏5年计划”。 当年,美英11岁,春奉才4岁。 第二年春天金达莱花开的季节里,美英妈妈果然从外国寄回来了美元。美英爸爸一直在乡下过着安静的生活,突然收到了花花绿绿的美元,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 又过了一年,还是在金达莱花开的季节里,美英妈妈又从外国寄回了厚厚的一叠美元。那年,美英家把原先的草房拆了,又在原地盖起了宽敞的砖瓦房,还用砖砌了围墙,安上了铁门。 然而,没过多久传来的消息使美英爸爸大吃一惊。美英妈妈已经在外国生了孩子,正式组成了家庭。美英爸爸生性耿直淳朴,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终日借酒浇愁,边喝酒还边重复着“金达莱花开的时候……呵呵呵……金达莱花开的时候……”,然后就像疯了似地狂笑不止。 今年春天,已经是金达莱花第4次开的时候,而美英爸爸在把美英妈妈从外国寄来的美元全部花在喝酒和赌博上,并欠下一屁股债之后,因患脑出血而去世了。就在他临终的那天,嘴里还在不断地说着: “金达莱花开的时候……春奉呀,你等着明年金达莱花开的时候吧,也许你妈妈会回来的……” 这一连串的打击使美英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而且也懂得了许多原先不知道的道理…… “姐姐,咱们重新把金达莱种上吧。明年金达莱花开的时候,妈妈也许真的会回来的。” 春奉又一次拉了拉美英的衣角。美英吃了一惊,把目光转向春奉,正好与春奉充满期待的目光碰在一起。美英默默地站起身来。春奉也跟着一起站起来。 “春奉,咱们一起把金达莱重新种上吧。” “太好了。这是能让妈妈回来的金达莱花……当然要重新种上。” 春奉的嘴角边露出天真的笑容。 “不,春奉呀,这不是能让妈妈回来的金达莱花,是春奉和姐姐两个人的花。来,把咱们自己的花重新种上。” 美英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说话的口气十分坚决。 “咱们自己的花?” 春奉眨着眼睛,似乎并不明白姐姐的话意。 “是的,春奉和姐姐一起把这美丽的花重新种好,坚强地活下去,直到金达莱花开的时候!无论是金达莱花开10年还是20年,姐姐是不会离开春奉的。” 不知道春奉是不是真正明白了姐姐的话意,只见他有力地点了点头。 姐弟俩精心地把拔起的金达莱花重新种好……                                      
6    儿童小说 * 好 心 烦 댓글:  조회:1137  추천:0  2013-01-29
儿童小说            好 心 烦   作者 崔东日 翻译 李玉花   2004年6月1日,晚9点15分 好心烦。 也许对永洙、哲浩,还有秀英他们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可是对我来说却不是,我真的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一天。也许只有被自己最最信任的人欺骗过的人才会理解我此时的感受。 爸爸一周前就对我许下诺言:今年的“六一”儿童节一定带你去公园,让你痛痛快快地玩一天。听到爸爸的话,我甭提有多高兴了。 第二天,我来到学校,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向永洙、哲浩、秀英他们炫耀: “我爸说了,“六一”儿童节带我去公园,让我痛痛快快地玩个够!” 听到我的话,他们一脸羡慕的表情。说实话,他们虽然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可是,由于生活拮据,无论买东西还是去游玩都受到限制。而我的爸爸却出手大方,每年都带我去公园尽情地游玩,只要是我看上的玩具,他会毫不吝啬地给我买。永洙他们不羡慕才怪哩。 我翘首期盼着这一天。然而,今天早晨,我的美梦就像一个吹得过大的气球,瞬息间就破灭了。爸爸接待“上面”来的人,凌晨3点多钟才回到家。我抱着一线希望摇醒爸爸,缠着他要去公园,没想到爸爸眼睛都睁不开,含含糊糊地对我说: “裤兜儿里有钱,你自己拿钱去玩吧。” 我从爸爸的裤兜儿里拿出30元走出家门。我不愿意在公园里看到那些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嘻嘻哈哈孩子们,头一次走进了网吧。 网吧里有许多像我这样大的孩子。看来,像我一样被爸爸或者妈妈欺骗的孩子还真不少……   2005年6月1日,晚10点20分 好心烦。 最近,我特别不喜欢爸爸。晚上10点以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回回都说接待“上面”来的客人。“上面”来的客人长得到底什么样呢?大概“上面”来的人都没有家吧。都是那些“上面”来的人惹的祸,害得我今年的“六一”儿童节又独自一个人从爸爸的裤兜儿里拿着50元钱去了网吧。去年的“六一”,我第一次走进那里的时候,心里还直发抖呢,可不知不觉中,我似乎也习惯了网吧里的气氛。现在,除了这里,我似乎找不到一个可以让我安心的地方……   “你还想骗我?这事儿在延吉这个地方早就传开了,现在该知道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你还想抵赖?” 妈妈尖利的声音穿过客厅钻进小彬的寝室。小彬猛地把手里的日记本摔到地下,用被子捂住了头。 “我抵赖?你知道你不在的这5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为了小彬我吃尽了苦头,你知道吗?” “为了小彬?哼!说得倒好听!要是为了小彬,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妈妈的声音透过厚厚的被子刺痛着小彬的耳朵。小彬紧紧地咬住嘴唇,厌烦地闭上了眼睛。 爸爸和妈妈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小彬再也无法忍受了,猛然掀开被子坐起来。 (什么,为我?假如不是我,你们又会过怎样呢?) 小彬一脚踹开房门走到客厅。也许是踹门的声音惊动了父母,只见妈妈一脸惊讶地推开门问道: “彬儿,怎么啦?你哪儿痛啊?” 妈妈慌忙跑到客厅,一把抓住小彬的手。小彬厌烦地甩开妈妈的手喊道: “是啊,我很痛,我痛得快要死啦!快要死啦!” “哎呀!彬儿,我的宝贝,你告诉妈妈哪儿痛?” 母亲有些颤音的语调让小彬心里说不出的厌恶。 “你问我哪儿疼?要我告诉你吗?我的心痛,我的心口痛啊。妈妈,你有过这种感觉吗?你有过这种痛吗?” 听到小彬的话,妈妈一时茫然失措地站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才回过神来,拍了一下小彬的肩膀,眯着眼睛对他说: “这孩子,看你说的!没想到~几年不见说话像个小大人喽。来来,吃过早饭啊,咱们到公园去,这可是你在小学里的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啊,和妈妈一起痛痛快快地玩一天吧。今天咱们就甩它个5张大票?好不好?咯咯咯咯……” 大概一想到花钱妈妈就兴奋了,和刚才与爸爸吵架时判若两人,表情和声音都变得生动起来。小彬越来越觉得妈妈陌生了。 “不用了。你和爸爸去花它个5万块吧。今天我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小彬不想再和妈妈交谈下去了,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他看见摔到地上的日记本,弯腰拾起来。翻开日记本的一瞬间,记在日记本里的一件件往事浮现在他的眼前。日记本里记录着妈妈离家五年里的喜怒哀乐……   妈妈走的那一年,小彬才9岁。从妈妈走的那时起,他的天空里便开始充满了孤独。曾经撒娇要睡在爸爸妈妈中间被爸爸敲脑瓜的事情都成了一个甜蜜的回忆。为了驱赶内心的孤独,他让爸爸给买了一个大布娃娃,晚上睡觉的时候时常抱着它睡,有时他还会把手悄悄地放到爸爸平平的胸脯上。每到这时,爸爸也会难过地用那粗壮的胳膊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然而,这一切却无法替代母亲温暖的怀抱。     在这种孤独与思念中,小彬的脸上渐渐失去了笑容,小小的心中渐渐地结起了冰。冰可真是一种奇怪地东西,起初,只要有人轻轻地碰一下就会破碎或者出现裂痕,可是,渐渐的,随着冰层的加厚,无论别人怎样撞击和践踏也不怕了。如果别人不理睬反倒感到孤单,心底会升出一种不安的感觉。小彬逐渐发现自己似乎在等待着别人来碰撞或者是践踏。因而,到学校后,他千方百计引起大家的注意,希望周围的人能发现他的存在。晚上回到家后,他只能向日记本倾诉自己的喜怒哀乐。     时间真的像流水一样,流走了一个又一个日子。小彬的妈妈也在5年后的一天回到了家。 那天,小彬和爸爸一起到机场去接妈妈。小彬的心情和往常等待时一样,很复杂。 (见到妈妈后我会流泪吗?) 小彬自己也说不准。想想这5年的思念,他似乎觉得会流泪,可是再想想这5年的孤独岁月似乎又不会流泪。小彬在脑海中反复描绘着妈妈的面孔。妈妈的脸上似乎长着许多黑色的雀斑,总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眼睛好象是单眼皮。 小彬多次听外婆说,这五年,妈妈吃了不少苦。起初她到饭店打工,刷碗、打杂什么都干,后来又到一户人家护理患老年痴呆症的老人,期间受到许多欺辱和非人的待遇。五年来,妈妈流的泪加起来足足可以装上几大桶。 (见到妈妈我一定会的哭的。她受了那么多的苦,身体一定变得虚弱不堪。脸上的雀斑也许更多了……) 渐渐的,小彬感到胸口刺痛起来。事实上,五年来,小彬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想象着妈妈的样子,也第一次生出一种自责感来。而且,一种感激之情也油然而升。 事实的确如此。 他们一家曾租住一间只有25平方米的小平房里。冬天屋里冷得一张嘴就会冒出白色的气体。妈妈说,说啥也不能再把这种困难传给小彬,于是毅然辞职,决定到韩国打工挣钱。到韩国后,妈妈寄了很多钱回来,家里买了一个100多平方米的两室一厅的楼房,还把房子装修了一番,欢欢喜喜搬了进去。也许是妈妈的牺牲换来了爸爸的晋升。搬进新居后,爸爸很快就从普通科员晋升为科长。 从那年起,爸爸便开始做起了接待“上面”人的工作,在外面过夜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且,接妈妈电话的时候总是吵架。后来,妈妈寄钱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再后来,妈妈干脆就不往家里寄钱了。 五年的时间说长也真长。 小彬变了,爸爸也变了。但小彬希望那个当年离开延吉火车站时脸着长着黑色雀斑、单眼皮的妈妈不要变。想到此,小彬鼻子一酸,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小彬低下头,悄悄地擦去泪水。他第一次刻骨铭心感到妈妈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重要。 (会的,见到妈妈一定会泪如泉涌。嗨,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嘛!我要是哭鼻子妈妈一定会伤心的。一定要忍,千万不能让妈妈看到眼泪。) “出来啦,出来啦!你看— 那边,是小彬他妈!” 外婆的喊声打断了小彬的思路。小彬踮起脚尖顺着外婆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位戴着黑色的墨镜,穿着红色上衣的贵妇人,拖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款款走来。外婆一个劲地说那是“小彬他妈”,可是小彬却从那个女人身上丝毫找不到母亲当年的影子。小彬从那位红衣女人身上移开视线重新寻找。这时,那位红衣女人已经通过检票口来到外婆的面前,一把握住外婆的手喊道: “妈!哎哟,我的妈呀,您也见老了耶。您看您这身打扮,明天啊,我出去让您从头到脚改头换面。” 红衣服拉着外婆的手大声说着,随后搂着外婆的脖子哽咽起来。小彬望着红衣服,仿佛当头挨了一棒。这时,红衣服松开搂着外婆的双臂转过身,声音拔高一调,夸张地望着小彬说: “哎呀,这孩子就是我们家的小彬啊?哎哟哟,比妈妈还高呢。红衣服几乎要扑到他的身上,小彬赶紧把身体躲向一边。   深夜,小彬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你给我说清楚,那个女人到底是谁?是哪儿来的臭婊子?” 小彬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原来这是妈妈的声音。 “你说,你们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你以为我在首尔看不见是不是?可我还有耳朵。我还知道你去年和那个女人一起去了海南岛!哼,想骗我,没门!” 妈妈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强烈刺激着小彬的耳膜。 那天晚上的导火索是妈妈听说爸爸当上科长后有了别的女人。 “是哪个该死的对你说的?我敢对天发誓,绝没有那种事情。怪不得你这两年不给家里寄一点生活费。我靠那点工资供小彬吃穿、念书还不够,哪有钱养情妇?” 小彬用被子蒙住头,捂住耳朵,他不想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他内心里感到极度不安。 (难道爸爸真的有了情人?“上面”来的人难道是爸爸的情人?假如这是真的,那么爸爸和妈妈以后会怎么样?难道爸爸妈妈不在一起就会产生情人吗?大人可真是……) 小彬胡思乱想着,好不容易才入睡。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是阳光灿烂了。 “爸爸—爸爸!” 他赶紧爬起来向爸爸的卧室走去。可是卧室里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小彬又赶紧跑到厨房,只见餐桌上放着50元钱和一张留言纸。 “你爸昨晚出去后就没回来,妈妈也有事要出去一下,你自己买点东西吃吧。妈妈。” 看到纸条的瞬间,小彬顿时感到全身松软无力,一下子坐到椅子上…… 他觉得妈妈回来的这两个月似乎比妈妈不在的那五年还长,还吃力。 爸爸和妈妈一天到晚争吵不休。起初是为一些与他无关的事情争吵,可是吵着吵着,到后来总是要说“要不是小彬”怎么怎么样。 (难道没有我你们就会过得好吗?没有我你们就安心了?) 小彬把日记本锁住抽屉里,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这时,妈妈走进来拉着小彬的衣袖说道。  “小彬,你这是去哪儿?和妈妈一起去公园吧。”  “算了,我有地方要去。” “这可是你在小学的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呀,应该好好过啊。” “妈妈什么时候给我过过‘六一’节呀?现在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这孩子,今天我本想给你花它几百块钱呢……” “您去花吧,钱多就尽情地花啊。” 小彬一边提鞋一边尖刻地说道。见到小彬这个样子,妈妈不悦地说: “你越来越不象话。妈妈不在家你是不是学坏了?” “对,我就学坏了,我该死行了吧?” 小彬猛地转身踢开门,随后又“咣”地把门关上。接着,只听妈妈推开门,冲着小彬的背影喊道: “小彬啊—拿着钱,拿着钱—” 小彬不由自主地朝着公园那边走去。只见大街道上人头攒动,牵着父母手的孩子们个个兴高采烈,一脸幸福的神情。 “哼,有什么可高兴的,嘻嘻哈哈……” 小彬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骂谁。反正看到那些和父母一起去公园的孩子们,他心里很不舒服。他倚在公园桥的栏杆上,再也不想去公园了。说心里话,小彬真的很希望自己也能像别的同学那样,在公园里快快乐乐地度过小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 4月份的时候,当他听说妈妈要回来心里特别高兴。他暗暗期待着今年的“六一”儿童节自己也能牵扯着爸爸妈妈的手去公园。然而,妈妈回来后,家里的气氛整天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与去公园的气氛格格不入。 小彬望着涌向公园的人流,心情变得很郁闷。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家里的钱比过去多了,房子比过去好了,可是爸爸妈妈为何整天吵架,难道真的像他们所说的,是因为我的存在吗?) 小彬又想起了爸爸妈妈吵架时常说的那句话。 (好,那我就走给你们看,我不在了你们就不会吵架了。) 小彬靠在栏杆上,紧紧握住了双拳。 (好,我现在就给你们消失!) 小彬似乎下了决心,一步步向车站走去。 也许人们都去了公园的缘故吧,大大的候车室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 小彬把手伸出裤子兜儿里,他摸到了钱。这是他为上公园平时攒下的零花钱,数额还不少呢。他心里一直希望能与爸爸妈妈一起去公园。 (去哪儿呢?) 他手里攥着钱,却不知应该去哪儿。 (去北京?那么大的城市总会有我的安身之处吧。) 对北京他还是蛮有信心的。去年暑假,学校组织学生到北京游览了十天,参观了许多名胜古迹。 (对,就到北京去。) 小彬拿着钱走到了售票处。前面有几个人正排队买票。小彬也排在后面等候。 轮到小彬买票时,突然一个染着一头黄发的男孩儿挤到前面冲着售票员喊道: “北京,有到北京的卧铺票吗?” 小彬感到很恼火,“黄毛”他分明是在蔑视自己,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排队,到后面排队!” “我有急事,先问问还不行啊?” “就是不行。你这小子,还有理了呢!” 小彬挥手就给了他一拳。顿时,男孩儿的鼻子里鲜血直流。黄发男孩儿不甘示弱,猛地向小彬扑了过来。二人扭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此时,小彬不想知道自己在和谁打架,他只想找到一个发泄口。于是,他大打出手。 结果,他们二人双双被铁路民警请进了铁路派出所。 “你们俩打什么打?等会儿再说。” 值班民警说着先去处理别的事情。小彬的嘴唇被打破了,肿得老高,不过心情还不坏。小彬抬头看黄发男孩儿。只见他垂着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黄色的头发被他抓得像一堆乱草,就像一个败将。小彬以讥讽的口吻问道: “喂,黄毛,疼不疼啊?” “这小子,打得那样了还能不疼?” 民警不知何时走到小彬的身边。在值班民警的追问下,小彬只好说出父母的手机号码。 大约半个小时后,妈妈首先来到派出所。 在有关材料上摁下手印后,妈妈带着小彬走出了派出所。刚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就碰到气喘吁吁赶来的爸爸。 看得出爸爸十分恼怒。见到小彬不问青红皂白就挥起了拳头。 “你这是干吗?干吗打孩子啊?” 妈妈上前护着小彬。 小彬却异常平静的对爸爸说: “爸爸,您什么时候管过我啊?干吗打我?我被派出所抓了您害怕了吧?” “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您说得对,我确实不争气!怎么着吧,您不是巴不得我消失吗?这样您和妈妈就可以安心地过日子了。” “彬彬,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妈妈可是为你活着啊。” 妈妈靠在小彬的肩上抽泣起来。小彬推开妈妈,冷笑道: “是啊,妈妈为谁活着?爸爸又谁活着?难道你们都是为我而活吗?那么,那个叫‘情妇’的人怎么办啊?” “你说什么?小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 爸爸的拳头瞬间又挥了过来,重重地落在小彬的肩上。 “你干吗打孩子?他有什么错?孩子,看来你已经长大了,长大了…真是太丢人了。” 妈妈搂着小彬的脖子说道。小彬推开妈妈,转身走了。 “彬彬— 彬彬啊!你去哪儿啊?一起走—” 小彬头也不回地向前跑,招手停下一辆出租车……   2006年6月1日晚11点45分   好心烦啊。 在小学的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竟然在派出所度过。 现在,我不喜欢节日,也不喜欢妈妈和爸爸,更不喜欢我自己。反正什么都不喜欢。 白天在派出所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可是现在回过头来想真的好后怕。照此下去,我会不会进监狱? 白天妈妈对我说我已经长大了。 14岁! 我有时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有时却又觉得离开爸爸妈妈什么也做不好。 永洙那家伙可真丢人,听说至今还睡在妈妈身边,常常被爸爸敲脑瓜。 嘻嘻嘻嘻— 白天在书店里买了一本《青春期的秘密》。 我得抽时间好好读一读。  
5    儿童小说 * 哭泣的星星 댓글:  조회:1264  추천:0  2013-01-29
儿童小说 哭泣的星星   崔东日 著 李玉花 译      “美娜。” 美娜停下脚步回头看。只见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儿,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站在她的身后。女孩儿长着一双大大的双眼皮,可是不知怎么双眸却显得很忧郁,暗淡无光。她的脖子很细,足有一尺长了。美娜四处张望着,确认确实没有其他人在,才把目光转到那个女孩儿的身上。 “你在叫我吗?” 女孩儿垂下大大的眼睛,怯怯地点了点头。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信玉。昨天晚上我路过这里的时候捡到了你写的纸条。所以今天来找你,想和你一块上学……” “什么?纸条?我什么时候给你写过纸条?” 美娜觉得好笑,挑起眼睛,嘴角上挂着一丝嘲笑。 “昨天晚上,我经过这里的时候,你从搂上扔下了这个……” 女孩儿用微弱的声音说着,把手里的纸条递到美娜的手上。   陌生的朋友,你好!孤独,孤独,我好孤独啊。我们交个朋友好吗?不愿意就算啦!哼!                                         美娜   美娜觉得有趣儿,咯咯地笑着问道: “哎,你是怎么捡到这张纸条的?” “昨晚儿,我经过这里的时候,突然从空中落下这张纸条,我抬头看见你站在窗边,就记住了你的长想。我挺好奇的,把纸条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要和我交朋友,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昨晚儿我一夜都没睡好耶。” “为什么?” “想到我也会有一个朋友,我太高兴啦。” “天那,怎么会……” 美娜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浮现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按着妈妈的吩咐,学了两个小时的英语,练了一个小时的钢琴,又做了一大堆学校留的作业,等她完成任务已是头昏脑胀,打不起精神。她想给好朋友银姬打个电话解解闷,可是刚走到电话旁就听妈妈大声呵道: “给谁打电话?” “给银姬。” “又不是礼拜天,怎么可以随便打电话?今天的日记写了没有?” 美娜实在受不了妈妈的唠叨,转身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上了头。 “美娜快起来写今天的日记,要好好想一想今天都做了什么,要认真地写哟,不然的话,爸爸从韩国回来,你怎么向他汇报呀。” 妈妈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为了做晚饭,她急急忙忙进了厨房。尽管每天学习、弹琴弄得她精疵力尽,可她想爸爸到韩国打工挣钱挺不容易,自己说什么也要咬牙坚持。然而,过度的疲劳和精神上的压力,让她愈发感到孤独和寂寞。 美娜坐到书桌前,打开了日记本,却想不起来该记些什么,便原乱了写一通,写完一看觉得太荒唐了。她怕被妈妈发现,赶紧撕了下来。拿着撕下来的纸她突发奇想,何不用这张纸条寻开心,解解闷儿呢。她为自己想出一个好主意而感到一阵兴奋。她精心折叠好纸条扔到了窗外。 过了一夜,她便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这张纸条今天自己找到了主人。 “哎,你又不了解我,怎么和我交朋友?” “我想,孤独的人自有她孤独的理由吧。处境相同的人比较容易沟通。我呀,早就盼着能有一个说知心话的朋友了。” “哦,这么说,你妈妈也整天催你学习、练琴,让你不得安宁是吗?” “不是我,我真……真羡慕你……” “那你干吗还觉得孤独呀?” 女孩儿低头不语,用脚尖蹭着地面。 不知怎么,美娜觉得这个女孩儿怪可怜的,对她生出恻隐之心。她想让这个女孩儿高兴一下,便说道: “好呀,我当然愿意啦。那以后咱们就做朋友吧。” “谢谢你。” 女孩儿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美娜靠近她,问道: “你是哪个学校的?” “第一实验小学。” “那咱们是一个学校的呀。” “是吗?” “那咱们怎么没见过啊?” “谁会记住我呢?今天真高兴认识你,咱们快去上学吧。” 美娜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在这里谈了很久了。 美娜觉得自己早晨见过的那个叫信玉的女孩子就像一个迷团,她急不可耐地想解开这团迷。 放学后,美娜赶紧到6年5班去找信玉。有几个同学正在教室里打扫卫生。美娜趴在窗户上往里瞧,里面不见信玉的影子。 “这么快就走了?真不守信用。” 美娜觉得奇怪,早晨分手的时候明明约好放学后一起回家的。美娜在教室外面等了好久也不见信玉出现,便向信玉的同学打听。 “噢,你找厕所标兵呀,她呀,当然在厕所里喽。” 一个扎着两条长辫子的女生,眨着长长的睫毛,咯咯笑着答道。 “她干吗在厕所里?” “扫厕所呗。在我们小组里,她承包了厕所的卫生。老师说她品德好,称赞她是厕所标兵呢。嘻嘻嘻……”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啦!” “什么欺负不欺负的,这可是她自愿的。不信你去问她……” 长辫子连珠炮似地抢白道。美娜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向操场东面的厕所跑去。果然信玉握着扫帚,正在认真的清扫厕所。 “哎!” 一股呛人的臊臭味扑面而来。美娜捂着鼻子站在厕所外面喊了一声。 “哦,是美娜呀。快扫完了,你等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信玉拢着头发从厕所里走出来。美娜觉得信玉的身上也有股臊臭味,心情不悦。 “美娜,今天你不值日?” “还没轮到我呢。听说你承包了你们小组扫厕所的任务……” “是啊,谁也不愿意扫厕所,我只好包了。” “难道你就不嫌厕所的味?” “信玉不语,只是笑了笑。她盯着美娜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 “美娜,你真的会把我当朋友吗?“ “当然,我说到做到。“ “真的?“ “那还有假啊。” “那我就把秘密告诉你。” “秘密?” “嗯,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 “嗯,就是我不太厌恶厕所的味儿。” “啊!你说什么?” 美娜惊讶地望着信玉,好象在看一个外星人。信玉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开玩笑或者撒谎的迹象。 “你的爸爸、妈妈知道这事儿吗?” “不知道,他们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 “走,咱们回家吧,边走边说。” 信玉飞快地跑进教室里取出书包,和美娜一起往家走。 信玉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语气十分平淡。 “我爸说不上是一个好人。他在韩国打工三年挣回了不少钱。” “什么?你爸爸也去过韩国,他在韩国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干吗还说他不好啊?” “当然到韩国打工免不了辛苦,可是爸爸到韩国后却学坏了。说真的,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我和妈妈每天都很想他,盼着他早点回来,可以说日子过得很幸福。妈妈在纺织厂上班,下班的时候总是到学校门口接我。” 信玉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 “两年后,我们用爸爸寄来的钱买了一个不大的楼房。糟糕的是爸爸回来以后。” “怎么啦?” “爸爸从韩国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开始厌倦了我和妈妈。起初只是酒后打骂妈妈,后来清醒的时候也打妈妈,无缘无故地要和妈妈离婚。一开始,妈妈只是一味的忍受,他们一打架我就吓得直哭。后来妈妈忍无可忍,也失去了理智,和爸爸一起打。打架的时候,见什么摔什么。有一次,爸爸扔过来的烟灰缸砸在我的腰上,吓得我躲进卫生间里。卫生间虽然有点味道,可是里面安全啊,我喜欢呆在那里。 “那以后呢?” “从此以后,他们一打架,我就躲进卫生间里。已经好几个月了。” “这么说,你不讨厌厕所味儿是因为习惯了这种味道呀。“ 美娜停下脚步,望着信玉同情地说道。 “你说谁爱闻厕所味呢?可是如果每天生活在那种环境中,正常的人也会变得不可思议的。” “天那……” 那天晚上,美娜坐在书桌前,把课本拿出来,可是精神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爸爸到韩国以后就变坏了。“ 信玉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着。美娜心里很难过。 (难道我爸爸也会变坏吗?我和妈妈是多么尊敬他呀!) 美娜痛苦地用双手抓住头发。 “哎呀,看你,又在胡思乱想,还不赶紧做作业……” 妈妈坐在美娜的身边,一边削苹果,一边又唠叨开了。妈妈的唠叨又让美娜爱不了了。她神经质地瞟了一眼妈妈,“哗啦哗啦”地翻开数学教科书。打开课本的一瞬间,美娜觉得妈妈不是在削苹果,而是一层一层地削下她的自尊心。美娜拿着教科书怔怔地望着窗外。夜空中,有无数的星星在闪烁。 美娜突然希望自己变成一颗星星,俯视在韩国的爸爸。 此时此刻,爸爸也在看星星吗?假如爸爸也在看星星。那就让星星捎去我的苦恼……) “你听见没有?美娜呀,今晚儿你的魂儿是不是让鬼给勾去了。” 妈妈又唠叨开了。美娜慢慢地把目光转向妈妈,精神有些恍惚,她转过身开始解数学题。 那天晚上,美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闪亮的星星,照耀着远在异乡的爸爸。 爸爸正在施工现场吃力地搬运着砖头,他全身汗水淋淋。这时,突然天上飘下来一个仙女,载着爸爸飞向遥远的天际。 不知是几点钟,只见窗外繁星闪烁,弯弯的月亮给屋里洒下一片银光。妈妈好象很累,咧着嘴睡得正酣。美娜轻轻地为妈妈擦去嘴角流出的口水,把右臂放在妈妈的身上,紧靠在妈妈的身边躺下。突然,她感到鼻子一酸,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第二天,天刚黑信玉就来找美娜。她双眼红肿。美娜和信玉无言地走出家门,向烟集河畔走去。一直低头不语的信玉先开了口。 “美娜 ,我的爸爸和妈妈要离婚了。” “离婚?” 美娜突然感到全身发冷。 “嗯,昨天晚上他们已经谈判了。他们说一切都结束了。” “那你怎么办啊?信玉!” “我也不知道。美娜,我好害怕啊。” 信玉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泪水。 “信玉,你说大人不离婚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不知道。我现在就是害怕。” “不行啊,信玉。你现在既不能没有爸爸,也不能没有妈妈呀。你还小,还太小啊。” 美娜停下脚步,紧紧握着信玉的手。 噙在信玉眼里的泪水,终于像断了线的珍珠,哗哗落下来。满脸泪痕的信玉望着美娜,哽咽道: “美娜,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担心,为我难过,有你这样的朋友,我……” “信玉……” 美娜开始抽泣起来。 “美娜,你别这样。啊?你这样我就更害怕了。” 信玉紧紧地握着美的手说。美娜盯着信玉看了一会儿,带着哭腔说: “信玉,我爸也去了韩国!” “韩国?!” 信玉咬牙切齿地问。她认为爸爸变坏都是这个叫韩国的国家惹的祸,都是这个韩国让妈妈无缘无故地挨打,都是这个韩国让她每天都躲到厕所里……以小学课本里学到的概念,她实在无法解释,无法理解。 美娜也怔怔地望着苍茫的夜空,漫无边际地想着心思。晚秋的夜晚,凉意袭人。天天的星星仿佛也在瑟瑟发抖。这时,突然有两颗流星如箭般地从南边的夜空划过,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美娜和信玉都觉得那星星就像她们滴落的泪珠。 啊,哭泣的星星,谁能为擦去泪珠……
4    儿童小说 * 爸爸是做生意的 댓글:  조회:1277  추천:0  2013-01-29
儿童小说  爸爸是做生意的   崔东日  陈雪鸿  译   (啊呀,晚了,太晚啦!这可怎么办呢?) 男洙心头怦怦直跳,急得团团乱转。 (干脆等这节课结束以后再进去?) 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一个好办法。要是让班主任老师知道平白无故地缺席一节课的话,其后果将会更不堪设想。 (嗨,挨骂最多也就这一次!还是进去!) 男洙重新整理了一下背得好好的书包带,轻轻地推开门走进教室。刹那间,60多双眼睛齐刷刷地集中到男洙身上。男洙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深深地低下头,舔了舔嘴唇,毫不相干地蠕动着右脚的脚指头。 “男洙,你为什么迟到?” 老师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十分严厉。 “我……起……起床晚了……” “男洙,以后一定要早点起床,明白吗?回座位吧。” 没等老师的话音落地,男洙就低着头快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刚走了五、六步,他的右肩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啪地一下跌落在地上。(哎呀妈呀!)原来是他的右肩碰到了老师放在讲台上的教案,教案又把旁边的粉笔盒碰落在地上。 刹那间,教室里响起了哄堂大笑。男洙更觉得脑袋里像是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请大家安静。你这是怎么啦?男洙,你马上把粉笔都捡起来放回粉笔盒。” 又是没等老师的话音落地,男洙就弯下腰去将散落一地的粉笔一支一支地捡起来放进粉笔盒。等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以后,根本就听不进老师的讲课。他的脸上越烧越烫,脑袋里的“嗡嗡”声也越来越大。 男洙把头伏在书桌上,两眼闭得紧紧的。眼角上不知不觉地湿润起来。他咬着嘴唇,用左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男洙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一定会成为同学们的笑柄。 (唉,这可怎么办呢?哼,这都怪爸爸妈妈不好!) 男洙想到这里,眼前又浮现出早晨发生的事情。 那是在早晨6点左右。 男洙还没有完全睡醒,就听见从爸爸妈妈的卧室里传来妈妈激动的声音: “你疯了?又疯了?那我们的日子还怎么过呢?唉哟……我的命真苦哇。今年怎么尽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1个月以前,爸爸说是要做什么生意去了南方,昨天晚上刚刚回来。 男洙猛地跳起身,朝爸爸妈妈的卧室走去。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几天以前,那个女人也到那里去了。我早就料到了。上次你做生意的时候,我就产生了怀疑,可是我……你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你快给我闭嘴!我生意没做好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要不是那个女人的话,我这次会赔得更惨。” 爸爸激动的声音丝毫不亚于妈妈。 对男洙来说,这样的场面已经很不陌生了。今年以来,爸爸在生意中好像已经第三次赔了大笔款子。每次,爸爸都说要从跌倒的地方重新爬起来,于是重新借了钱做生意。每次,妈妈也总是要这样和爸爸吵上一通。男洙实在不想再听爸爸妈妈打嘴仗了,就返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男洙躺在那里胡思乱想,越想越理不出头绪来。 (唉,大人们哪!) 男洙嘴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虽然在爸爸做生意之前,男洙家的日子过得有些窘迫,但是,那时候爸爸妈妈和睦相处,饭桌上经常是笑声不断,家里气氛非常和谐。 然而,自从爸爸开始做生意以后,男洙见到的都是爸爸疲乏不堪的脸和妈妈动不动就生气的脸。 有时候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拉着爸爸妈妈的手高高兴兴走路的样子,男洙总会转过身子去擦掉情不自禁流出来的眼泪。 最近以来,男洙发现自己的感情越来越脆弱了。 今天早晨,男洙拿着妈妈扔给他的钱走出家门,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两块油炸糕,边吃边胡思乱想着朝学校走去,谁知却误了上课的时间。 “叮铃铃……” 在男洙糊里糊涂的情绪下,一节课的时间过去了。同学们就像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一样,东奔西跑地玩得十分开心。可是,男洙似乎看不惯同学们的开心样子,默默无言地离开座位走到教室外面。他慢慢地朝学校后面的白杨树底下走去。他把身子靠在白杨树上,把目光投向教室的方向。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总会有一、两个得过男洙好处的男同学跟在他的身后。可今天不知怎么的,谁也没有跟在他的后面。 男洙狠狠地把拳头砸在白杨树上,“呸”地吐了一口痰。他觉得今天同学们都把他抛弃了,感到特别孤单。 (坏小子们,得到我好处的时候好像跟屁虫似的,今天我一出丑,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 男洙越想心里越气。 就在这时候,班里心地好得出名的成南正好从厕所里出来,朝教室走去。男洙认为成南也看不起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快速地迎着成南走过去,挡住了去路。 “小子,你去哪里了?” “去厕所了……” “为什么一个人去?” “嘻嘻……上厕所也得一起去吗?是我想撒尿呀……” “我也想撒尿,一起去不行吗?臭小子!” 说着,男洙抬起脚朝成南的屁股踢去。 “你……你为什么打人?” “臭小子,滚!快滚!” 成南被男洙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呆了,再不敢多说什么,揉着被踢疼的屁股朝教室走去。 男洙看着成南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快意。 然而,这也只是男洙瞬间产生的感觉。因为就在上午的上课刚一结束,班长就把他的表现报告了班主任老师。他的心里又开始怦怦直跳。 (成南这小子也一定告了状。) 男洙把书包拎在手上,两眼转动着,心里在想着应付的办法。他知道主动去见班主任老师的话,肯定会挨一顿严厉的批评。 (世界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倒霉的事情只落在我的头上呢?) 男洙这才为刚才无缘无故地踢成南的屁股感到有些后悔。 (嗨,干脆逃走吧。不行,老师要是来家访怎么办?那样的话,肯定又得挨妈妈的一顿臭骂!) 男洙仿佛又看见了早晨妈妈扔给自己5元钱买早餐时的目光。真的,今天的事情要是告诉妈妈的话,妈妈肯定会把对爸爸的积愤统统发泄在自己头上的。 (算了,事已至此,还不如去见班主任老师。) 男洙用脚尖踢着拎在手里的书包,慢慢吞吞地朝教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十分安静。男洙踮起脚跟透过玻璃窗朝里面张望。他发现只有班主任老师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班主任老师正在用小刀削着教鞭,并用凹陷的双眼端详着教鞭,还不时用小刀削几下。在男洙的眼里,老师的样子很严厉。 (不行,绝对不行。老师一旦发火的话,肯定会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用手里这根教鞭狠狠地教训我的。那么……啊呀,太可怕了!) 男洙蹑手蹑足地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转过身子飞快地跑了出去。也不知跑了多远,他只感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两腿发软。他停下脚步,朝四周察看,发现自己竟然跑到了离学校很远的水田边上。 (上哪儿去呢?) 男洙丝毫没有回家去的想法。他认为,班主任老师马上就会进行家访的。 男洙把书包抱在胸前,毫无目标地朝前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听上去是那么悦耳动听。男洙情不自禁地朝发出流水声音的方向走去。流水边,到处是绿色的草地。男洙把书包扔在流水边,然后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发现绿色的草叶在流水中一起一伏的,像是在翩翩起舞。男洙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水中去捞草叶。他把捞起来的草叶放在眼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然后放回水里。绿色的草叶无忧无虑地被流水带着,一起一伏地去向远方。男洙对自由自在的草叶产生了发自肺腑的羡慕。他很想自己也能成为一片草叶,然后四处流浪,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不用再看到爸爸妈妈打嘴仗时令人厌烦的场面,也不用再看到班主任老师那张令人生畏的脸。 男洙把两臂垫在脑后,仰躺在草地上眺望天空。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青蛙的叫声。要在往日里,他也许不会把青蛙的叫声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却很奇怪,他十分上心。他猛地跳起身子,四处寻找青蛙。他循着青蛙的叫声刚一走近,就发现青蛙又在别的地方唱了起来。 (好小子,竟敢捉弄我?不行,我非把你找出来不可!) 男洙重新悄悄靠近传来青蛙叫声的地方。扑啦!一只青蛙从男洙的脚下朝流水方向跳去。 (好哇,你终于露面了!) 男洙追着青蛙,想纵身跳过流水。不料,他的左脚在草叶上滑了一下,以致没能跳到对岸,扑通一声掉进流水里。他身不由己地咕嘟喝了一口冰凉的流水。男洙站起身,把喝进嘴里的水吐出来。 男洙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活像一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小鸡。他用手擦了一下脸上流下来的水,又摇着头抖落头发上的水。他看着从头发上抖落下来的一粒粒小水珠,又感到了一阵难以形容的快意。 (啊……太爽啦!) 男洙又一次跳进流水中。他用手舀起水四处泼洒,又用脚踢着水,兴奋地又蹦又跳。 男洙就这么独自一人蹦蹦跳跳地玩了好一会儿,突然像是清醒过来一样。他从水里出来,脱下湿透的上衣把水绞干。 在男洙的眼里,天空更加湛蓝,空气更加清新。他挥舞着刚刚绞干的上衣,像一头小马驹似的,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 不一会儿,男洙就来到了家门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说话呀。难道就一直这么活下去吗?” “你给我闭嘴!虽说一转身都会成为外人,可咱们却是有个儿子的夫妻呀。钱算什么?值得你这样吗?” “好吧,如果钱不算什么,那么你和我喝西北风,光给男洙喂凉水吗?你算什么男人?难道就这么没有能耐?你看看人家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紧接着,屋子里又传出扔东西的声音。 男洙在门外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心里十分痛苦,紧闭双眼,并用双手捂住了两只耳朵。刚才从流水中找到的喜悦早已烟消云散。他只想立即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家。 男洙猛地转过身子,漫无目的地快步走着。 “冰棍儿,买冰棍儿——” 前面传来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奶奶沙哑的叫卖声。男洙默默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老奶奶围着的围裙几乎已经很难分辨出原先是什么颜色,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污痕。她推着一辆装有冰棍儿箱子的三轮车,叫卖声显得十分吃力。一般在这个时候,都能看见这个卖冰棍儿的老奶奶出现在这个地方。 要是在平时,男洙早就会花1元钱买一根表面涂有巧克力的冰棍儿了。可今天他却特别留意老奶奶的叫卖声。在他听来,那叫卖声仿佛变成了妈妈伤心的声音:“如果钱不算什么,那么……光给男洙喂凉水吗?” 男洙紧紧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地把右手伸进了裤子口袋,摸了摸早晨买油炸糕以后剩下的4元2角钱。在这瞬间里,他觉得那不是钱,就像是妈妈怒气冲天的脸。他不由得把那些钱紧紧抓在手里。 “冰棍儿,买冰棍儿——” 尽管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可是,老奶奶推着冰棍儿箱子经过男洙身边时,还是拉着长音喊了一声。老奶奶似乎看到了他的手在裤子口袋里的动作。 (钱,都是因为钱!因为钱,爸爸妈妈才会吵得那么凶,才会让爸爸妈妈失去了往日里的爱,才会使老奶奶在炎热的盛夏里沿街叫卖冰棍儿……) 男洙从口袋里拿出已经被揉捏得皱皱巴巴的4元2角钱,大声招呼卖冰棍儿的老奶奶。 “你买冰棍儿?” 老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 “不,您把这些钱收下吧。” 男洙把钱放在老奶奶的冰棍儿箱子上。老奶奶看着那些钱,不明白男洙要干什么。 “你这孩子真有意思,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拿你的钱呢?” “您就收下吧。” “你真是个奇怪的孩子。钱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地乱花呢?赶快收起来,拿去买学习用品吧。” 老奶奶拿起放在冰棍儿箱子上的钱递还给男洙。 “不,老奶奶,您就收下吧。” “你……哦,我明白了。一定是学校里让学生们做好人好事,对不对?可是,我完全可以靠卖冰棍儿维持生活,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救济呢?” “不是的,老奶奶。我是因为钱太肮脏才这么做的。” “啊?” 老奶奶用略显浑浊的目光注视着男洙,然后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刚才说这钱太肮脏了?孩子,钱怎么会肮脏呢?用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挣来的钱是不肮脏的。没有钱怎么过日子呢?” “老奶奶……” 男洙情不自禁地抽动着肩膀,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孩子,看上去你好像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来,你过来坐在这里。你边吃着冰棍儿边把伤心的事情讲给我听听。” 老奶奶打开冰棍儿箱子,拿出一根表面涂有巧克力的冰棍儿递给男洙。男洙紧咬着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快吃吧。孩子,你小小年纪为了什么事情这么伤心呢?老奶奶每天都到这里来卖冰棍儿,你就痛痛快快地告诉我吧。我会好好听着的。” 老奶奶用松树皮一般粗糙的手抚摸着男洙的头。男洙觉得老奶奶粗糙的手掌是那么的温暖,又引起他心里一阵冲动,鼻子根发酸。说真的,自从爸爸做生意以后,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像这样抚摸过自己的头? “老奶奶,人非得做生意不可吗?” “不,不是非得做生意不可。只有像我这样从来没有固定职业,也就没有退休金的老太婆,才依靠做小生意来挣些零用钱花。” “那么,人没有钱就不能活了吗?” “那当然了。没有钱怎么活呢?” “那么,人都是为了挣钱才干活的吗?” “这……” “老奶奶,有没有不做生意也能活下去的地方?” “瞧你这孩子问的,我怎么会知道呢?将来也许会有这样的地方。可是,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老奶奶又用毛糙的手摸了摸男洙稚嫩的脸。男洙又一次从老奶奶的手上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他越发觉得老奶 奶是那么亲切和慈祥,真想把自己的脸埋在老奶奶的怀里,哪怕是一小会儿也好。 “老奶奶!” 男洙终于扑到老奶奶的怀里,带着哭腔说道: “老奶奶,我……我爸爸也是做生意的。”  
3    随笔 * 获得的和留下的…… 댓글:  조회:1544  추천:0  2013-01-29
          随笔             获得的和留下的……           崔东日          4月中旬,当我接到延边作协的通知,让我递交鲁迅文学院的申请时,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在做梦。我在近20年的电视记者生涯里,利用业余时间,创作了一些文学作品。对于我来说,作家的摇篮——鲁迅文学院始终令我憧憬和向往。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入学通知书。   2007年4月26日,我终于盼来了鲁迅文学院的入学通知书。   2007年5月8日,我怀着喜悦与兴奋的心情,踏进鲁迅文学院的大院。   5月,北京的天空湛蓝湛蓝的;5月,鲁迅文学院的大院显得那么亲切。   来自全国27个省、市、自治区的53名学员参加了鲁迅文学院第六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儿童文学作家)。开班那一天,我特地换上了妻子为我准备好的韩服。   在这届高研班中,我是唯一用母语创作的学员。本届高研班中,有不少是已经取得累累硕果的实力派作家。虽说我在延边发表了一些作品,但尚没有一篇译成汉文介绍到全国,因此,我担心,能否同这个群体融为一体?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鲁迅文学院是个和睦的大家庭,学友们如同兄弟姐妹。学友们都那么友善,老师让我鼓起了勇气。我同学友们一起参加各种文学活动,认识了国内儿童文学杂志社与出版社的资深编辑,了解到国内儿童文坛的现状。   我认真听讲,勤奋读书,勤耕不辍。   2007年5月13日,我开始创作反映在中国朝鲜族社会民族大移动的的大背景下,青少年成长经历的长篇小说。这是我一直以来酝酿的作品。   鲁迅文学院浓厚的氛围和对创作的热情给了我灵感。   没有课的日子,我就一整天在宿舍里创作,仅用了一个月,就创作了长达15万字的长篇小说《做梦的天使》。作品杀青后,回顾这一个月的创作历程,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还发掘了自己的潜力。   此后,我又完成了中篇小说《妈妈的大蒜田》、中篇小说《找仙女》等。   在学友与鲁院的帮助下,我的儿童小说有4篇被译成汉文,加以介绍。   三个月的学习转瞬即逝,我即将离开鲁院。在这为期三个月的时间里,我究竟获得了什么?   2007年6月28日,我在我的博客里写下了我对文学的感受:   “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我的民族、我的岗位,我亲爱的青少年朋友,就是我的小说。我在电视台为朝鲜族青少年制作了近20年的节目,也为朝鲜族青少年写了近20年的作品。我也曾和我们能歌善舞的朝鲜族青少年一起参加国内外的艺术活动,亲眼目睹了他们精湛高超的艺术技巧和生动活泼的成长面貌,了解并理解了他们的梦想和希望。有人说,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整个朝鲜族社会正在发生动摇。据统计显示,一个学校里真正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学生,还不足全体学生数的30%。其问题的严重性可见一斑。由于人的成长发育,青少年时期往往会经历青春期的痛苦,而青少年不仅要承受身体发育的痛苦,而且还要经历家庭带来的精神上的痛苦。我们的国家是一个56个民族和睦相处的大家庭。朝鲜族青少年的成长故事,就是在这个大家庭中创作的一部小说。我很想在与朝鲜族青少年最近的距离中,极其真实地讲述他们的痛苦,以及富有现实感的成长故事。只有在我的小说是真正为朝鲜族青少年真实的成长而创作的时候,我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朝鲜族儿童文学家,也才能真正成为朝鲜族青少年可以信赖的朋友。”   这是我通过在高研班的学习,对文学的感受。   在鲁院的三个月,我不仅在创作上获得了一定成就,而且在生活上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同学友一起举杯,畅谈文学、体验人生、展望未来的时刻,将令我终生难忘。   这篇文章就是在鲁迅文学院我的那一方小天地——211寝室的电脑前写下的。   树影摇曳。可爱的小猫在屋顶欢快地嬉戏,成为鲁院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每每看到这些可爱的小猫时,我也会习惯性地给它们喂一些食物。   三个月,我在鲁院究竟留下了什么呢?   是啊,三个月的时间,我在这小院里留下了我的热情、我的奋斗与我的赤诚。   鲁迅文学院的难忘记忆必将照亮我的人生,成为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原动力。           ************************   我的职业  我的小说 崔东日     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我的民族,我的岗位,我亲爱的青少年朋友,就是我的职业,我的小说。 我在电视台为朝鲜族青少年制作了近20年的节目,也为朝鲜族青少年写了近20年的作品。 我也曾和我们能歌善舞的朝鲜族青少年一起参加国内外的艺术活动,亲眼目睹了他们精湛高超的艺术技巧和生动活泼的成长风貌,深刻地了解了他们的梦想和希望。 有人说,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整个朝鲜族社会正在发生动摇。据统计显示,一个学校里真正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的学生,还不足全体学生数的30%。其问题的严重性可见一斑。 由于人的成长发育,青少年时期往往会经历青春期的痛苦。而朝鲜族青少年不仅要承受身体发育中的痛苦,而且还要经历家庭带来的精神上的痛苦。 我们的国家是一个56个民族和睦相处的大家庭。朝鲜族青少年的成长故事,就是在这个大家庭中创作的一部小说。 我很想在与朝鲜族青少年最近的距离中,极其真实地讲述他们的痛苦,以及富有现实感的成长故事。 只有在我的小说是真正为朝鲜族青少年真实的成长而创作的时候,我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朝鲜族儿童文学家,才能真正成为朝鲜族青少年可以信赖的朋友。 (陈雪鸿  译)     
2    儿童小说 * 现在是初弦月升起时 댓글:  조회:1157  추천:0  2013-01-29
儿童小说 现在是初弦月升起时 崔东日 高清林  译 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圆圆的光头,雄真觉得这头真像一个大西瓜。镜子中一双茫然的双眼正在默默地望着自己,似乎淡漠,似乎哀伤,似乎又……蕴含着某些难以言喻、说不清楚的情感。雄真慢慢提起手,用手背抹了抹双眼,然后逐渐用力,直到疼痛以几何级数放大。 “怎么了?不喜欢?” 本来在给别的客人理发的黄头发理发师偏过头来低声问雄真,表情变得有点不安起来。雄真停了下来,望向理发师,发现他在注视着自己。瞪了黄头发理发师一眼,转过头来,雄真简短地回答:“没有。” “本来十块钱,不过就收五块钱。” 理发师的话也同样简洁,没有什么多余的字眼。雄真站起来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纸钱,扔给黄头发理发师,然后低下头,使劲踩着地面走出理发馆。 从楼房窗户透出来的灯光,正在静静地照耀着理发馆前面的马路,像那暗淡的灯光一样,雄真心里也感觉有股抹不开的烟雾笼罩。他握起拳头,锤了两下胸口,然后用右手抚了一下头。原来浓密厚实的头发不见踪影,只是感觉到扎手的头发茬。“呼---”一股与年龄不相配的低沉叹息自然而然呼了出来。 雄真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抬头望向天空,暗淡的天空中一点星光都没有,只有镰刀一样弯弯的月亮在悬空挂着。 “还是初弦时候吧。” 感觉到月亮似乎硬压着自己的脑子,雄真不期然感觉到烦闷。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再次望了望弯月,然后继续抬脚走路。也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双脚似乎在不断颤抖。“呼,好累啊。”雄真呼了口气,走向路灯下面的路边椅子。 屁股落到椅子上,用双手压住双腿,头就无力地耷拉下来。脖子拉得有点难受。 “我的头,原来是这么重的啊?” 正在心烦的时候,首先浮出的却是这种接近幽默的想法。雄真不自觉笑了笑,空气在口腔里无力地转动起来。猛然抬一下头,头上的血液一下子全压到下面来,一瞬间,感到眼前一片黑乎乎的。 “铃铃铃——” 突然的声音伴着大腿边的一阵震动,带来一股奇妙的颤栗感。雄真本能地把手伸进裤兜,掏出手机来,显示屏上显示出“可爱多”三个字和一个漂亮头型。头型正在随着铃声节奏伸缩着舌头。 “是恩瑛!” 雄真无奈地呻吟起来,恩英是手机那一方“可爱多”的真名。 “铃——,铃——”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雄真不想接电话,他用手掌紧紧握住手机放到胸口处,直到最后,似乎要响到世界末日的手机终于停了下来。雄真大口地吸了口气,然后摊开手掌,仔细看着屏幕。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一下,然后就停了下来。“可爱多”发来了一个短信。进入短信箱,打开短信,信上只有一个“?”。雄真盯着“?”看了半响,然后就把手机重新放入裤兜,闭上双眼。 在理发馆镜子里看过的西瓜头又浮现在脑子里,雄真不由感觉脸上一阵发烫,心跳也似乎加剧起来。雄真闭着眼,咬着下嘴唇,然后摊开手掌,用力压住胸口。 “雄真,就是今天晚上,知道了吧?要我打电话呢,还是你打?” 银铃般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了起来,雄真却痛苦地咬起嘴唇。 上午第四节课结束后,就得到三年级“第一次家长会”的通知。要在长达一年的马拉松竞赛中做一次短暂的总结了,所有学生都紧盯着班主任老师看,似乎老师那过分涂红的嘴唇将要传达什么惊天动地的秘闻。眨着眼睛,盯着学生们看了半天后,老师才满意地说了起来。 “今天是星期六,所以只学到上午,不过不要忘了通知自己父母。家长会从下午四点开始开,父母当中至少要有一位到来才行。家长们需要知道你们现在的情况,否则就不能对症下药。我们班里至少有一半以上同学要用药才行,而且还要下猛药。” 班主任停了一下,再看了看学生们,似乎要找出某个盘踞在角落的恶影。雄真想避开老师,就把头紧紧趴在桌子上,甚至屏住了呼吸。但是,老师的声音却不停顿,不断倾泻着带刺的话语。 “对呀,如果脸红了,就把头贴到桌子上,好好反省一下。你们的父母为让你们好好学习而一直在辛苦工作,对你们抱以很大希望。我们有些同学,实在是太辜负父母的期望了,确实要脸红才行的。脸红了,至少说明心里还有点羞耻感。离中考不到一年了,还在这种精神状态,这怎能考好试呢?三年级的第一次月考就考成这个样子,怎能不脸红?不脸红,还能称为人?以为头发长,就能称为人吗?” 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虽然没有点名,但是老师的最后一句就像刀子一样深深扎进雄真的心里。 雄真把手伸进裤兜里,狠狠抓住腿上的肌肉拧了起来。头脑里出现“嗡”的一声响,再听不到老师的话语,嘴唇也变得干燥起来。使劲用舌头舔了舔,也没什么用处,胸口却开始堵了起来,发根处感觉到细密的汗水在不断渗出。老师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针对自己一个人的酷刑,雄真只希望老师的话能早一点结束。 “一刀杀一个,一刀杀两个,一刀杀三个…” 雄真咬着嘴唇,像念咒语一样不断在心里念叨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师的酷刑终于结束了,学生们都离开了座位。雄真用力拿起书包,风一样跑出教室,然后就直接跑到学校外面的马路上去。 以九月的天气来说,还是非常闷热的一天。雄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跑到路边的大树底下,才感到凉快了一些,本来有点堵得慌的胸口也好受了一点。恩瑛快步追了过来,还摇着手。雄真迎着恩瑛走回去,悠然吹起口哨来,努力显得自己什么都不在乎。 “嘿,以为头发长,就能称为人吗?” 留运动选手般短发的吉洙骑着自行车路过,故意贬了一句。雄真瞪了一下他,然后本能地把手贴到头发上。 头发一直以来都是雄真的骄傲。快到肩膀的头发光亮顺滑,让女孩子们羡慕不已,有时还故意取笑雄真说:“是不是在头发上擦了油?” 当然,头发也常给雄真带来麻烦,特别是班主任。只要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班主任就拿雄真的头发说事儿,每当这种时候雄真就只能采取“死就死了吧”的态度,勉力挺过来。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到理发馆,找自己认为手艺最好的黄头发理发师小心剪几下。 “以为头发长,就能称为人吗?” 就是雄真自己想想,也觉得老师的最后一句话有点过了。 不是人,难道是畜牲吗?作为老师,怎能说这种话? 越想心里越是憋闷。不由走着走着,就用力拽起头发来,似乎要把头皮都拔出来。  “怎么了?头疼吗?” 恩瑛到雄真旁边,碰了一下他的胳膊,问了起来。 “没事儿。” 雄真把手松开,简短地回答。恩瑛的嘴边露出笑意来。每当恩瑛笑的时候,雄真就感觉心跳加剧,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甚至无法直视这种笑容。雄真转移视线,然后再次用手抓了抓头发。 恩瑛看着雄真,不由问了起来. “怎么了?头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为什么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抓着头发?” “没……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感觉似乎不小心让人窥探到了自己的心中秘密,雄真避开恩瑛的视线,努力隐藏心事。 “雄真,你,嘻嘻……是因为老师刚才的话才这样吧?心里不舒服,对吧?你就是耳朵太软,心眼太小。反正老师也没指明是你……” “这次月考,你的成绩还可以吗?” 雄真有点羞愧地往下看,努力转移话题。 “我?哼,努点力应该就可以吧!你怎么样?” 雄真不由苦笑起来,摇了摇头。 看了看雄真,恩瑛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看看,你的头发又变长了,真是的,都快到肩膀了。雄真,今天要理发吗?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 雄真感激地望着恩瑛,轻轻点了点头。 “真是的,这才到三年级嘛。什么月考,就为了月考,连喘口气都不让人喘。真是的……” 像往常一样,一提到学习,恩瑛就有些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满脸的不高兴。 每当这种时候,雄真就对恩瑛感激不已,觉得有了恩瑛,自己才有勇气继续活着。同时,想到一再让恩瑛看到自己的懦弱的样子,就有些羞愧。雄真用双手把头发往后梳起来,然后学着电影上的样子,向恩瑛发出“秋波”,引得恩瑛向自己挥了挥拳头。 参加完家长会的妈妈的脸让人联想到电闪雷鸣的恶劣天气。“坏了!”,雄真不由在心里叫苦。只要看到妈妈的脸,就知道下面不会有什么好事。雄真把头垂得低低的,说了句“您回来了?”,然后就快速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到哪儿去?!” 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本来想坐到床上的雄真只好停下来。门砰的一声打开来,妈妈冷着脸走了过来。雄真往左躲了一下,还不忘偷偷观察妈妈的表情。妈妈左脸上米粒般大小的黑痣在不断跳动,预示着下面会有一场暴风雨。 “哦……妈。” 雄真的声音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叫我妈?你有什么脸叫我妈。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的?这是怎么回事,40个人里的第38名?你这混蛋,别人学习时你都干什么去了?真是脑袋笨吗?还是根本就是只顾着玩?坏小子!” 妈妈的话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但是雄真反而感觉有些安慰。不知道为什么,妈妈的声音越高,原本紧张的心情就越能平静下来,甚至觉得有些安稳。 “你不觉得对不起父母吗?你这小子,坏小子!我也就算了,但为了在韩国辛苦打工的你爸爸,也不能这样啊。你也知道吧?你爸在工地伤了腰,但为了赚点钱,还要坚持下工地。这都为了谁?以为是为了我们自己吗?还不是为了存点钱,把你送出国外留学啊……” 妈妈用手指着雄真骂着,眼睛里已经有晶莹的东西在闪亮,似乎过一会儿就会顺着脸滑了下来。感觉到妈妈的情绪有点过头了,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紧张起来。 “妈,求你了,就到此为止吧。” 雄真内心里奢望着。不过,妈妈至今为止就没有在这个阶段停止过,总是一节后再到二节、三节,有时甚至到四节和五节。直到最后,妈妈自己累了,雄真也开始激动起来,然后控制不住自己,嘴里就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最后让妈妈更加的不高兴。 “忍吧,还是忍忍吧。” 雄真咬紧牙关,甚至闭上双眼,双手插进裤兜,用手指敲着腿,念起自创的咒语来。 “一刀杀一个,一刀杀两个,一刀杀三个,一刀杀四个……” 突然,妈妈扑了过来。雄真还来不及避开,妈妈就已经抓起他的头发来。 “你这个坏小子,你就不能学点好吗?这头发也是,实在让人没脸见人。你们班里,有你这样长头发的吗?还有谁?据说班主任都跟你提过好几次了,而你却一点都没改过?我也是,每天早上你洗头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的。今天,我就把这头发烧干净得了。” 妈妈用力拽起头发来,让雄真感到一阵头痛。这样还不解气,妈妈使劲一拽,拔出一手头发来。 “啊!” 雄真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然后也忍不住了。 “这是干什么?到底干什么呢?” “怎么?怎么了?” 妈妈的视线像刀子一样,直接刮到雄真的脸上,似乎要把雄真剁得细细碎碎的。雄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然后就跑到门边。 “去哪儿?” 不顾妈妈在叫,雄真就开始穿起鞋来。妈妈从屋里跑出来,用力抓住雄真的衣服。 “去哪儿?哪儿都不能去。今天出去,就别想再回来了。” “不回来了,以后再不回来了。可以了吗?这你就高兴了吧?” 雄真也学着妈妈咆哮起来,什么也不管不顾。 “不能出去,不能!你这坏小子,不能这样出去!” 妈妈不想放开雄真,使劲拽着衣服,大声喊叫着。雄真望了望妈妈,然后使劲拽下衣服,脱开身来,跑出门去。 “雄真,雄真——” 后面传来妈妈的哭声。雄真痛苦地摇了摇头,跑下楼梯。 “铃铃铃——”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拼命震动起来。雄镇停了下,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妈妈”两个字。 是妈妈?! 回想起妈妈手中抓着自己头发的样子,雄真浑身都颤抖起来。 不想再看到妈妈,也不想再想起自己被拔的头发,雄真感觉最好是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平静地死去,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雄真将手机放回去,然后望了望周围。 楼房之间闲置的土地通常只会无心走过,但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吸引着雄真。似乎在空地吹吹风,就能把一切烦恼全部忘掉。于是,雄真立即走过去。 一阵风吹过,拂过他的头发,感觉一阵凉爽。 雄真闭上双眼,用力抱住自己的头。本来还在嗡嗡响的脑子,开始平静下来。 到底哪儿出错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真是坏蛋吗?雄真在心里不停问自己。 一直到小学为止,雄真都是好学生。不说人品方面的,学习在班里面也算中上流。不管老师还是父母,都认为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会挤进上游”,还不断鼓励雄真。但是,到了初中,学科增多、进度变得越来越靠后,雄真就感觉学习起来特别吃力了。 可以靠背诵通过的科目勉强还能跟上,但数学这样的学科就不行了。一年级第一次期末考试时数学考了22分,妈妈震惊得都快要晕倒了。 “你这小子,上课都干什么去了?这也算成绩吗?你的头是石头做的?就算一点课都不听,也该比这强吧?” 晚上,妈妈一个劲地挑带刺的话说着,让雄真心里也不是滋味。看到激动得脸色都发青的妈妈,雄真第一次觉得特别厌恶自己,甚至厌恶整个世界。 妈妈的话却不停下来。 “你说说看。这一学期都干什么了?好好学习,怎么着也不会到这个程度吧,难道交了什么坏朋友吗?或者是谈恋爱?说说,快说说啊!” 妈妈似乎快要晕倒了,然后就痛哭起来。 “这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因为我自己在农村长大,所以希望至少你能有点出息,可这都有什么用呢。你爸为你到国外去给人做牛做马,而你却,唉啊,我的命好苦啊……” 虽然妈妈平时也很严厉,但到这种程度却是第一次。雄真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害怕地看着妈妈。 晚上,妈妈连晚饭都不吃,直接就躺倒了。雄真自己也不敢吃饭,只是到自己的卧室,躲在被窝里待着。从那之后开始,他就越来越害怕功课,学习成绩也一路下降。 二年级的第一学期初,市里的私立艺术学校到雄真学校招舞蹈学员。从班主任那里听到消息后,雄真不由得激动起来,也许这就是脱离功课的好机会吧,而且联想到自己一米八的高个,还算挺拔的身材,觉得很有信心跳好这个舞。 晚上,雄真回到家后就跟妈妈说自己的想法。 “什么?这世上还有男的去跳舞的?还什么踢踏舞。你以为父母辛苦干活,就是想让你干这个吗?不行,绝对不行!努力学习,至少要考上大专。我只有看到你成为大学生才能闭眼。” 妈妈的坚决态度轻易就磨灭了雄真想成为舞蹈演员的梦想。在那之后,雄真放弃一切其他想法,每天就重复上课回家的单调生活,对其它任何事情都不再关心。 每到发表考试成绩的时候,雄真就会像今天这样与妈妈来一场对决,直到妈妈痛苦到累倒了才能结束。每当这时,雄真就觉得自己特别可怜,捶打着胸脯不知不觉就睡着。 在这样的生活中,唯一能让雄真感到生活乐趣的,就是恩瑛的笑容。恩瑛的学习成绩比雄真好一些,但也只属于班里的中下游。但是,恩瑛却总是微笑着,给雄真带来一点安宁的空间。 “恩瑛……” 雄真轻轻叫了一下恩瑛的名字。 “今晚要不要去理发?我跟你一起去。” 这才回想起跟恩瑛的约定。抬头望了望周围,除了两排路灯,什么都没有。雄真突然觉得很想见到恩瑛。 要不要给恩瑛打个电话? 打开手机,把手指放到“1”键上。手机里的“1”号快捷键从来都是恩瑛的号码。想起她,雄真就不由得微笑起来。然而,本来要拨号的雄真猛然停了下来,用力抓着手机,闭起双眼。从家里被赶出来,还让恩瑛看到,那会是什么样子呢?在这个时刻,雄真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小,同时觉得自己越来越令人讨厌。 “不能这样,真不能这样。” 雄真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今天的一幕一幕又在眼前回放。 “以为头发长,就能称为人吗?” 班主任的讽刺话,就在雄真的耳边不断回荡。 头发,头发长又怎么样?头发和我的学习成绩有什么关系?难道头发剪短了,学习成绩就能提高吗? 雄真第一次对自己的长发困惑起来。 难道真是这头发有问题吗?妈妈和老师都是,一开始只是说我学习成绩不好,然后就开始说头发,说像流氓,像坏蛋。那好,就把头发剪掉,剪干净了,让他们都看看! 雄真下了决心,向理发馆跑去。 “欢迎光临。” 黄头发理发师就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打招呼,雄真找把椅子坐了下来。理发师给雄真套上长袍,问:“稍微剪短点?” 因为雄真经常在这里理发,两个人算是相当熟悉了。雄真瞪了一下理发师,然后近乎吼叫地喊了起来:“不要,全部推光。” “什么?” “没听见吗?全部推光。” “不会是…剃光头吧?” “对,就是光头。全部剃光吧,剃光!” “真剃光头?” “真啰嗦!” 雄真生气地从椅子站了起来。黄头发理发师不自然地笑了起来,把雄真压到椅子上去,然后拿起电动理发机。 然后,也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 随着“嗡——”的声响,感觉头皮一阵阵发凉,那些原本光亮的头发都掉到雄真的大腿上去。“啊!”雄真呻吟了一声,紧紧闭上双眼,然后拼命咬住下唇。电动理发机发出“嗡嗡——”的声音,不断剃下雄真的头发。可能是因为从右边开始推吧,感觉右边特别空荡荡的。雄真强迫自己睁开眼,盯着镜子看,果然右边头发已经都剃光了,就像伐完树的荒山一样。现在,右边光秃秃的,左边却没动,两边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很是让人好笑。雄真茫然地望着镜子,盯着自己的脸看。可能是意识到雄真的表情,黄头发理发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可惜啊,真是可惜……” “妈妈,那个哥哥是不是坏蛋?” 本来垂下去的头猛然抬了起来。雄真看见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孩正抓着妈妈的手,指着自己说话。 “嘻嘻……看起来像坏蛋吧?” 妈妈把小孩往自己身边拉了一下,小声说话。小孩却还在嘀咕着。 “妈妈不是说了吗,不喜欢学习,长大了就会成坏蛋,还会剃那样的光头。” “嘘,别说了,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快走……” 孩子的妈妈带着小孩快步走过去。小孩往前走着,还不断回头打量雄真。 雄真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茫然望着小孩。 “妈妈不是说了吗,不喜欢学习,长大了就会成坏蛋,还会剃那样的光头……” 小孩的声音就在雄真耳边回响。雄真不由想起自己的光头,在镜子里看起来很像西瓜的光头,也许真的很像罪犯的头吧。 雄真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儿。 那天,雄真跟妈妈一起路过服务大路。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聚着一大堆人,人山人海的。人群中间还停着十几辆解放牌卡车,上面是很多挂着名字标牌的光头男子。 “妈妈,那些人为什么那么站着?” 雄真摇着妈妈的手问。妈妈慈祥地望了望雄真,回答: “雄真,看到了吧?那些挂着标牌站着的都是坏蛋,旁边戴帽子的人都是警察。” “坏蛋为什么要在脖子上挂着标牌?” “就为了告诉别人他们是坏蛋。” “那些人为什么会变成坏蛋呢?” “嗯……可能是因为不喜欢学习,才会变成坏蛋的吧。我们雄真以后到学校,要好好学习才对啊?” 雄真眨了下眼睛,点了点头。 从那之后,雄真就再也没有看到过那种场景。本来以为早已忘掉的一幕,没想到原来一直完整保存在自己的记忆里。 雄真再次用右手摸了摸头,然后就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脑子里浮起各式各样的想法。 难道我真像罪犯吗?我真地会成罪犯吗?我现在跟罪犯,还有什么区别吗? 找不到答案,只是感到一阵的混乱。 “妈的,看什么看?” 忽然传来一阵男人的骂声。雄真抬起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来到北安市场附近了,路边有很多小吃摊,周围有很多人在喝着啤酒。 “臭女人,没……没看过男人撒尿啊?看什么看?” 路灯下,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在撒着尿。不远处,两个十多岁的女孩走过去,一边指点着男人,一边还用手捂着嘴。 “他妈的,有本事你们自己忍忍试试,装什么纯洁……” 男人撒着尿,一边还不停嘀咕着。灯光下,男人的大光头异常发亮。可能是用剃刀刮的,头皮有些发青。雄真像是踩到虫子似的,本能地皱了皱眉头,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 “臭小子,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撒尿啊?” 男人穿着裤子,大声叫起来。雄真打量了一下周围,除了他自己,什么人都没有。很显然,那个男人是对雄真说的。不知道为什么,雄真感觉异常愤怒,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但是,那个男人也不管雄真的心情,还在啰嗦着。 “看到什么稀罕事吗?光头,说的就是你。” “啊!” 雄真一瞬间感到血气在往头上冲。 什么?说我是光头?这个混蛋。 雄真飞一样扑向那个男人,然后在那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就用右脚使劲踹上去。男人毫无防备,立即被踹倒在地上。 “啊……啊!来人啊——” 男人一边躲着雄真,一边叫了起来。也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了很多二十多岁的青年,抓住雄真,然后就把他打倒在。然后,数不清的拳脚落在雄真的身上。雄真只能蜷缩起身子,还用手紧紧抱住自己西瓜状的头。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骂完了也打完了,青年们才回到路边的小摊,互相兴高采烈嘻嘻哈哈笑着。 “这小子,胆子不小,却根本就不经打嘛!” 雄真用手抱住脑袋,像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任他们骂自己,感觉浑身都在疼。“呼——”终于艰难地呼了口气,脑袋还有些晕晕的,似乎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啧啧,看那血,可能是几个流氓打架了吧!” 过路行人的声音像钉子一样刺痛了雄真。很奇怪的感觉,一听到“流氓”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我是流氓?难道我真的是流氓? 雄真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回头看了看周围。年轻的妈妈们抓着孩子的手悠然地在灯光下走过,情侣们互相挽着腰笑闹着,路边的小摊上还有很多成年男人们喝着啤酒聊着天。离这些人不远处,摊铺主人们烤着肉串,兜售着廉价的微笑,黄黄的牙齿在灯光下尤为显眼。 雄真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浑身都是灰尘,而且鼻子也疼得要命。用手摸一下,不知什么时候肿得高高的,而且鼻子下面全都是血。雄真用手背擦了擦血,然后无力地垂下手臂。 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服务大路前看过的那些罪犯,真不知他们在那么多人面前挂着牌子,都想了些什么呢? 雄真艰难地把双腿笼到一起,把头垂得低低的,有一种冲动,希望就这样站一辈子。就算这么站着让所有过往行人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铃铃铃——” 突然,大腿边传来强烈的震动。雄真吓了一跳,立即从裤兜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可爱多”三个字,看来是来短信了。犹豫了一下,雄真还是打开了信箱。 显示屏上是“??”符号。 恩瑛! 恩瑛总是明亮的笑容再次浮现在眼前,还有恩瑛之前发送过来的“?”。 一抹苦笑掠过雄真的嘴边。 雄真把手机重新放入衣服兜里,然后慢慢移动起来,感觉过往的人们在偷偷地望着自己,有的人还跟同伴低声说着什么。雄真觉得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了罪犯,或许是小偷,流氓,甚至是强盗或强奸犯? 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难道我做了什么坏事吗?看什么看,只不过打了架,流了点鼻血而已。最多是身上有点脏…… 雄真慢慢地抬起头来。 想看就随便看吧。 这么一想,就觉得好受多了。雄真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快步往前走。   一二一,大声喊, 不低头,为了新人生, 过好改造的每一天 ……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响亮的歌声。雄真停下来四处张望,看到了安装铁丝网的高墙。 “啊?!” 雄真不自觉地呻吟起来。 歌声明显是从墙那边传出来的。雄真感到一种眩晕感,就站在那里茫然望着高墙。路灯照耀下的高墙给予雄真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那里的人们现在在干什么呢?那里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恐惧感逐渐消失后,接踵而来的却是难以抑制的好奇心,雄真突然特别想知道墙那边的事情。 一年前电视剧里的某个场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天空阴沉的早晨,四百多名穿着罪犯服的成年男子排队蹲在操场上,剃着光头,似乎整个操场都因此亮了一些。其中几个还留着长发的人显得特别扎眼……当时看着持续两分钟左右的场景,雄真想过,如果自己在那里头,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在那之后到今天为止,雄真还从没有回想过那个场面。 让雄真自己也感到奇怪的却是此时此刻突然特别想看看墙那头的情景。 远离世界,在墙那头生活,没有一点自由,那会是什么滋味呢? 不知道是因为好奇心还是恐惧感,雄真感觉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探索欲望。 偷偷打量着周围,雄真开始在高墙下徘徊。不过,高墙坚固到苍蝇都飞不进去,雄真转了两圈后都找不着合适的地方,不由得叹了口气。 最后,雄真只得放弃探望的想法,转身走向公路。不远处,有一个公交汽车站,不过现在没几个人,看起来荒凉无比。 现在还会有公交车吗?雄真想也许坐上公交车,随便到什么地方也是好的吧。于是,他立刻走向公交车站那边。 到车站后,发现有一对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女坐在一起,还不时发出着笑声。雄真看着两个似乎很幸福的两个人,不由然觉得自己非常可怜。雄真离他们远远的,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下,肩膀无力地耷拉着。刚坐下,就听见男孩的声音。 “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什么游戏?” “好玩的游戏。” “怎么玩?” 男孩把嘴贴到女孩子耳边,低声说了起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女孩突然推开他,还用拳头打了一下男孩。 “你这人,疯了,真是疯了。变态,我不要再看到你。” “真是的,谁是变态啊,挺好玩的嘛。” “好玩什么呀?” “也不见得你会输啊?女的比男的反应快,所以女孩猜拳比男孩厉害得多。如果你赢了,我今天晚上就背着你回家,怎么样?” “可是,如果我输了呢?” 女孩的声音没有刚才那样尖锐。 “你不可能输吧。如果输了,那可能是你故意输给我的吧?” “啊——你这个色狼,真是的,男的都是色狼。不管怎样,我也不会输,就比一下好了。” 女孩子把手掌反转着贴到一起,拉到眼前,然后装着看出什么来,兴奋地叫了起来。 “你死定了。一定要一直背到家啊,中间不准停下。” “那是,肯定没问题。” 两个人就像幼儿园的小孩那样,晃着手大声喊起来。 “石头、剪子、布!” 两个拳头将决定两个人的命运。 “啊,是我赢了。” 男孩兴奋地叫了起来。 “讨厌!” 女孩尖叫起来。男孩抱住女孩的脖子,把嘴凑近女孩嘴边。女孩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并没有真地推开男孩。雄真不由张着嘴,看着眼前发生的戏剧性的一幕。心跳开始加剧起来,脸也变得火辣辣的。 “不知廉耻的家伙。” 雄真嘴里不由自主地骂了出来。 “怎么样?再来一次?” 男孩松开抱住女孩脖子的胳膊,嘻嘻笑着问。 “不要,我不要!” 女孩抱着脸,蹲到地上。 “你不会真哭吧?” 男孩用手抚摸着女孩的长发,笑嘻嘻地问。雄真可以看到女孩的肩膀在不断颤抖。 “没事儿,怕什么。说了我会负责的,别担心!” “讨厌,真讨厌!” 女孩呼地站了起来,头也不会地往前走。 “一刀杀一个,一刀杀两个,一刀杀三个,一刀杀四个,一刀杀五个…” 雄真望着远去的两个人,念起自己发明的咒语。也就在这个时候,“啊!”的一声惨叫声划过夜空。 雄真本能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发现安装自动取款机的小亭子那边有个女人正在抱着小腹慢慢倒下,离她不远,一个手里拿着包的男子正急急忙忙地跳上摩托车。女人想抓住男子,却根本抓不住,最后开始大声叫了起来:“抢劫啊,抢劫啊……”男子却已经骑上摩托车,一瞬间消失在雄真眼前。雄真吃惊地站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男的抢了女人的包后还用凶器扎了一下女人,然后就骑上摩托车跑了。 她会怎么样? 遇到这种很紧急的情况,雄真立即跑向女人那边,发现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您没事儿吧?你振作一下。” 雄真不敢碰受伤的女人,只能不断搓着双手,问了起来。那个女人艰难地望向雄真,然后吃力地说话。 “帮我打电话吧,给我姐姐。 “好的,电话是多少?” 雄真手忙脚乱地从裤兜掏出手机。 “1390443××××” “1390443××××” 雄真机械地重复了号码,然后把电话拨了出去。 “您好,哪位?” 还好,对方很快就接电话。 “发生了事故。说是您妹妹,就在监狱南边自动取款机前面。” “什么?人没伤着吧?” “刀,刀子,被刀子捅了一下…” “知道了。” 对方立即把电话挂断。 “打完电话了。” 雄真把电话放回口袋里后说。女人似乎没听见,把身体贴到地面,一动不动,伤口还在流血。雄真觉得不能这样待着,于是弯下腰摇了摇那个女人。 “我们先到医院去吧。我让那个接电话的人直接到医院吧。” “谢…谢谢。” 女人勉强反应起来。 雄真站了起来,看到有辆出租车正在路过,就跑到路中央拼命摇手。出租车立刻停了下来。 “医院,快到医院去吧。” 雄真着急地叫了起来。司机立刻反应过来,急忙从车上下来,然后帮助雄真把受伤的女人扶到车后座。 “延边医院。” 雄真异常简洁地说。司机也不说话,只是把车开动起来。 到了医院,医生消毒完女人的伤口,刚结束紧急处理,女人的姐姐就过来。姐姐后面,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五六岁的小孩。 “玉女,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姐姐立刻扑向受伤的女人,哭叫起来。跟来的四十多岁男人也走向病床那边。本来在纸上写着什么的医生停了下来,对他们说: “请安静一下。患者需要安静,好像受惊不少呢。” 姐姐还是带着哭腔说个没完。 “你这个笨蛋,怎么会这样?也没什么大事,大晚上的,取什么现金呢?真是一点事都不懂。” “好了!” 男人走过去,拍了一下姐姐。姐姐转身瞪了男人一眼,然后用双手掩着脸,坐到地上。 “跟男人也离了,就一个人过……你说,我们玉女怎样才好?” “姐姐,那个……那个人……” 受伤的女人中断姐姐的话,用手指着雄真艰难地说了起来。 姐姐停了下来,看向雄真这边。雄真和姐姐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就在那刹那间,雄真颤抖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别处。 “你这个坏蛋,怎么会把我们玉女弄成这样?监狱那边发生这种事儿……难道是从监狱里头跑出来的罪犯吗?” 姐姐也不分辨清楚,开口就骂了起来,让雄真感到一阵头昏脑胀。最后,只能安静地走出急诊室,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感觉到非常得疲倦,便闭上双眼,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是哥哥把小姨带到医院里来的吗?” 听到清脆的声音,雄真把眼睁了开来,原来是跟在姐姐后面的小孩。突然觉得小孩的眼睛那么明亮清澈。雄真稍微坐正了一些,低声说了起来。 “吃惊不少吧?是你小姨吗?” “是我去过韩国的小姨。我小姨对我……” 就在这时,姐姐走向雄真他们这边,用力把小孩拽过去。 “妈,妈。” 小孩的声音有些颤抖起来。 “进去,不要跟随便什么人都说话。” 姐姐转过身,盯着雄真看了起来。雄真不由自主地发抖了起来,用手摸起自己的头,感觉到头发茬有些扎手。 “妈,是这位哥哥把小姨送到医院来的。哥哥不像坏人,妈妈说得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还不快进去?” 姐姐急于把小孩拖到急诊室里头去。 “妈妈不是说过吗?只有坏蛋才会剃光头。哥哥也是光头,但是是他把小姨送来的……哥哥不是坏人!” 小孩被自己妈妈拖着拽进急诊室里,仍转头看向雄真。就在这时候,雄真忽然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感动。 雄真站了起来,然后就走向医院门口。 “哥哥,走吗?” 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了,稚嫩的声音在走廊里荡了起来。 从医院出来后,雄真不由得感觉眼眶湿润了起来。 “哥哥不是坏人!” 小孩的声音就像仙音一样,抚平着雄真的伤痛。 雄真感觉两眼湿润起来,便用力咬住了嘴唇,泪水已经顺着腮帮子滚了下来。雄真吃力地用手背擦了擦眼,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铃铃铃——” 突然,又是大腿边一阵震动。雄真停止擦眼泪,从口袋掏出手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可爱多”三个字。雄真把手机盖打开了。 “是雄真吗?” 传来恩瑛着急的声音。但是,雄真感觉嘴唇都在颤抖,无法说出话来。 “雄真,说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恩瑛,我剃了光头。唔唔,恩瑛,可是那小孩说我不是坏人……” 说完话,雄真就把手机放回口袋,无力地坐在地上,肩膀不停抖动着。雄真用尽所有力量把就要涌出来的哭声吞咽下去,然后慢慢抬起头,望向天空。 一点星光都没有的天空中,孤独的弯月静静地悬挂在空中。 对了,现在是初弦月,不久就会是满月。 雄真心里这样想着,拖起有点发抖的双腿,慢慢向前方走去。  
1    儿童小说 * 幸福的家 댓글:  조회:1468  추천:0  2013-01-29
儿童小说   幸福的家     崔东日 方哲范 译      小狗跑到那女孩儿面前,死劲儿地摇着尾巴,向那女孩儿撒起欢,讨起巧来。看着这场景,光赫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感觉像是给予很多关爱的朋友忽然有一天背叛了自己一样。这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怒火在光赫的心中蔓延开来。 “羊还有跪乳之恩呢…这小狗可真是忘恩负义。哼!” 真是那只小狗吗?看着在女孩儿面前极尽逢迎之能事的小狗,光赫很难把它与刚才还狼吞虎咽地吃肉的那只小狗联系在一起。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简直跟狗似的……” 不知不觉地,光赫的嘴上骂出了脏字。路过的婶婶吃惊地停住了脚步,歪着头看了看他,那眼神似乎在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学会骂人了呢……” 光赫吐了吐舌头,讪笑了一下。“是啊,我怎么变得这么没礼貌啊。” 光赫自责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但又不甘心地低声叨咕:“简直跟狗似的。”然后觉得这样不妥,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是啊,在那边跟女孩儿一起嬉戏、摇头晃尾的家伙不是“简直跟狗似的!”它就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小狗啊。 光赫羡慕地低头看了看小狗和那个女孩儿。小狗依然毫不掩饰它的快乐,像摇拨浪鼓似地晃动着尾巴,软软的舌头舔着女孩儿的手呢。那个女孩儿则蹲在小狗面前,像是妈妈找到丢失很久了的孩子,温柔地抚摸着小狗的头呢。那场景,即便是一个路人也都会不由自主地鼻尖发酸的。 光赫抬起右拳,狠狠地敲了下自己的左手。火辣辣的痛感旋即从左手传来。光赫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弄得口腔、鼻腔、眼眶都很不舒服,眼睛刚眨了几下,眼眶里就有了潮湿的感觉。“哼!”一声冷笑后,光赫将目光从小狗和那女孩儿身上移开,转身缓缓地迈出了离去的脚步。他的双脚像灌了铅,每移动一步,都感觉特别吃力、特别沉重。这件事光赫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窝囊。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第一次碰见这只小狗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在光赫的眼前浮现了。   那天,光赫来到市场买了牙膏、香皂等日常用品。走出市场没几步,光赫看到牛肉铺后面冒出了一只小狗,尾巴紧紧地夹在两腿之间,神色紧张地看着来来回回走过的人们。这分明是一只与主人走散的小狗啊。要是换了别人,可能也就走过去了,可光赫偏偏不是那样的人。光赫匆忙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看到了小狗那无助的眼神,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怎么了?为什么那个小狗无助地看着我呢?” 光赫不由产生恻隐之心。 “小狗是不是迷路了?用不用帮忙?如果找不到主人,那它该怎么办呢?” 光赫返回到牛肉铺。那只小狗果然围着卖牛肉的老婆婆打转呢。光赫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小狗,并向小狗吹了吹口哨。听到口哨声,那小狗把头转向了光赫,夹在两腿之间的尾巴翘了起来,直溜溜地跑到了光赫面前。 (这分明是一只没有主人的狗啊。见谁跟谁,跟谁都熟。) 光赫蹲了下来,把右手伸展开递到小狗面前。那小狗没有丝毫犹豫,上来就开始舔光赫的手了。光赫索性凑到跟前,让它舔个够,同时用左手抚摸那小狗的头。小狗用那热乎乎的舌头尽情地舔了起来。湿漉漉的舌尖绕着手指舔时,痒痒的、麻酥酥的感觉立刻袭遍光赫的全身。 “真奇怪。这只小狗为什么不怕人呢?见到陌生人,小狗应该旺旺叫才对啊。” 想着这些问题,光赫忍不住把小狗揽到怀里。那小狗也没有叫一声,乖乖地被他抱着,还用那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光赫看呢。乌黑的瞳孔看起来是那么地深邃,似乎埋藏着一个接着一个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故事嘞。光赫抱得更紧了,小狗也把头紧贴在光赫的身上。光赫已然感受到了小狗的体温。 “哎!你也是孤孤单单的吗?没人帮你,对不对?” 光赫低下了头,直勾勾地看着那只小狗。那小狗原本是白色的毛,可能是太久没有洗澡的缘故,浑身上下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对。一定是没有主人的小狗。你怎么过呀?谁把你抛弃了?或者是谁把你丢了吧?今后你怎么过呀?”   抱着那只小狗,光赫走进了肉铺。他从兜里掏出三元钱,递给了卖肉的老婆婆。 “您把肉切细一点,我给小狗吃。” 老婆婆疑惑地看着光赫和他抱着的小狗,然后对他说: “这个小狗是你的吗?” 听到老婆婆这么问,光赫心头一惊,但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用微微颤抖的嗓音回答道: “不是。刚刚在这里发现的,好像找不到主人了。” 老婆婆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光赫的说法。 “这条狗已经在市场上溜达了好几天了。谁知道它从哪儿来的呀,可能是谁丢了它,要不就是小狗有坏习惯,主人不要它了。” “谁说小狗有坏习惯?” 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小狗呢。光赫忍不住顶了老婆婆一句。那婆婆被他的这种剧烈反应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懂什么?小狗有很多坏毛病。放在家里,到处拉屎撒尿,有时候还跑到床上撒尿呢,唉,恶心死了。放到外面更是不得了了。把鞋子叼走,不知道给你扔到哪儿去呢……” 老婆婆越说越生气,举着明晃晃的菜刀咬牙切齿地剁着面前的牛肉,仿佛那团牛肉就是她所说的那条恶狗似的。看着老婆婆通红的脸,听着她不停地絮叨,光赫的心里很不舒服。他蹲下来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假装什么也听不到。等到老婆婆递给他牛肉后,他匆忙走出了市场。 光赫抱着那只小狗走到简易书店前,坐了下来。小狗被放到地上后,似乎闻到了光赫手提袋中的牛肉味儿,直勾勾地盯着它看。 “唉,可怜的小家伙,饿坏了吧?” 光赫把手提袋展开放在小狗面前。小狗先是把鼻子凑过来闻了闻,然后贪婪地吃了起来。 “你肯定是好几天没吃东西啦,看来真是没人关心你呀。你流浪了多久啦?换了几个主人啦?” 光赫呆呆地望着那小狗,陷入了沉思。小狗似乎发现了什么,抬起头望着光赫。 “怎么?怎么了?慢慢吃你的嘛。过来过来,让哥哥瞧瞧。” 光赫把那只小狗举过了头顶,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母狗。 他又把小狗放到地上,用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它的后背。   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迷丫,快过来!”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声呼叫。光赫和那只小狗不约而同地把头转向了声音发出的方向。 只看见那边穿一身橄榄绿的女孩儿满脸笑容地向小狗招手呢。那小狗先是猛劲摇了摇尾巴,然后飞也似的冲向橄榄绿女孩儿跑去。 光赫瞬间感到了背叛的滋味。 “怎么可以这样呢?虽然你不会说话,可你刚刚还吃了我买的牛肉了呀?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背叛我,跑到那边去了呢?” 光赫越想越觉得来气。   光赫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虽然步履沉重,不过也已经走过一段路了。这里不再是市场,拐角处的那家建材商店也已经过去了很久。光赫的心里感到阵阵发闷,似乎也有些孤独。他站在那里不停地搓手、跺脚。小狗在女孩儿面前又是摇尾又是舔手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还有那女孩儿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那个女孩儿会怎么对它呢?真是他们家的吗?不是,我看不像。如果那小狗要是有主人的话,绝不可能是那副凄惨样。那只小狗看起来有一两个月没洗澡了。那么她是……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曾经喂过那只流浪狗,喂完就走人呀?到时候小狗不是又要流浪了吗!” 光赫越想越觉得不安。小狗那双无助的眼神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那双眼睛里分明隐藏着深深的痛苦和热切的渴望啊。 “不行!决不能就此罢休!我必须亲眼看看那只小狗怎么样了才行。我绝不能让小狗再次流落街头。没有家是多么地痛苦啊!没有家就不会有幸福,不会有快乐。小狗为什么要遭受这种痛苦啊?小狗到底有何过错遭这份罪啊?” 光赫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也不知道这样说到底是为了谁。 但是从心底深处开始泛起的这种想法,就像冬至那天糊八宝粥时冒出的蒸汽一样,难以遏制。 光赫转过身望了一眼回头路,然后坚定地向前走。他的脚步由开始时的大步流星,逐渐变成了飞奔。 一口气跑到北安市场门口,光赫突然停了下来,他被眼前的景象看呆了。他看到了那绿衣女孩儿抱着小狗匆忙从市场中走出来。女孩儿的脸上挂着不安和焦虑。女孩儿怀中的小狗也被无名的恐惧所包围。那女孩儿边跑边不时地回头张望。 “怎么回事?有谁追着她吗?” 顺着女孩儿瞟过去的目光,光赫看到了一个光头小青年。那个小青年喊道: “站住!,我叫你站住!” 光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女孩儿和那只小狗遇到了麻烦。 “这可不行。不能让那个女孩儿和小狗受欺负!” 想到这些,光赫握了握拳头,向那个女孩儿喊道。 “过来!上我这边来!” 听到有人喊她,女孩儿抬头向光赫这边望了一眼。光赫急忙向她招手示意,自己也三步并作两步向女孩儿走去。女孩儿似乎认出了光赫,她边跑边对他说: “那个人,那个人……” 女孩儿的身后传来了小青年的喊叫声 “叫你站住,你没听着啊?” “那……那个人……他要把小狗……怎么办啊?” 女孩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光赫面前,把小狗递给他以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光赫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小狗,回头看那个小青年跑过来。小青年趾高气扬地嚷嚷道: “黄毛丫头,叫你站住你跑啥?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我追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你有没有良心啊?大叔!” 那女孩儿腾地一下站起来,冲小青年喊道。看到女孩儿愤怒的样子,小青年先是一惊,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嘿嘿嘿”地笑出了声。 “良心?丫头,我要养那条流浪狗,怎么就没良心啦?” “别撒谎啦!你是真心要养它吗?我都知道,你是要杀了它吃肉。” “杀了吃肉?你,你别胡说呀,你……” “你跟你的朋友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你说要杀了它炖了吃。当时你是走过去了又返了回来。你当时还跟朋友夸口说,要把这只小狗抓回去呢。” 女孩儿向前一步,斩钉截铁地说。小青年似乎被惹恼了,也向前一步,然后略带戏弄地对她说: “那,那又怎样?本来就是没有主人的流浪狗,你管得着吗?小狗是你亲戚呀?嘿嘿。要不,是你的新郎官吧?哈哈哈……” 小青年似乎被自己的幽默感逗乐了,哈哈哈地笑得前仰后合,非常得意。 “大叔!”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光赫走到小青年跟前,大声喝止了小青年的狂笑。那小青年又是一惊,回头看了看光赫。 “啊哈!小狗在你这儿啊!小孩,快把那条狗还给我!” 小青年向光赫走过来。光赫更加紧紧地抱住了小狗,然后提高了嗓门对那小青年说: “不行!你不可以吃这只小狗!” “小屁孩,你他妈少废话!快给我拿来!” 小青年似乎要教训教训光赫,举起了拳头。光赫赶紧先后退了一步。那小青年不肯罢休,又向前一步。他大声喊道: “快点!” “不行!” “找死啊,你!” 小青年猛地扑过来,抡起右手狠狠地朝光赫的脸上扇去。 “啊!” 随着一声惨叫,光赫浑身颤抖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站在一旁的绿衣女孩儿窜上来,一把抓住小青年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呦!” 小青年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他抓住女孩儿的头发,把她甩了出去。女孩儿像树叶一样被仍到了一边。 “快来人啊,帮帮忙啊,这个人要吃了我的小狗啊!” 倔强的女孩儿虽被抛得浑身酸痛,但是仍然扯着嗓子喊道。她这一喊,果然有了效果。路过的人们纷纷凑到跟前,想要看个究竟。 “真他妈倒霉!碰上这两个傻帽!” 小青年摸着被女孩儿咬过的右手,嘟嘟囔囔地低着头开溜了。看到小青年远去的背影,女孩儿这才放心地走到光赫面前。 “谢谢你!” 女孩儿望着光赫微微一笑。她的脸似乎被刮了一下,左侧脸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红色伤痕。 光赫盯着她的脸看。女孩儿脸上的伤痕慢慢地渗出了红红的鲜血。它像一把利刃,直扎光赫的心。 “这是为什么?大人们都怎么了?为了吃狗肉,连良心和起码的道德都不讲了吗?” 光赫紧紧地抱住了小狗,然后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些。 “你,还疼吗?” 女孩儿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盯着光赫的脸看了一会,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刚刚那咬人的凶狠劲儿已完全看不到了。留在她脸上的是迷人的微笑和清澈见底的纯净。 “流血了,你的脸上……” 摩挲着小狗的头,光赫轻轻地对女孩儿说。 “小狗是不是怕得发抖了?” 女孩儿走近了光赫,低声问道。 “啊,不,没有。这小狗的毛是白色的吧?” 光赫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后来换了个话题,问起了小狗的毛色。女孩儿走近光赫,用手轻轻地抚摸小狗的后背,点了点头。 “是的,是一只白色的狗。原来是!” “原来是白色的。一只可爱的小白狗。这只小狗好像没有主人呢。” “可能是。我已经在这里看到它十多天了。整天在市场上转。刚开始我以为是跟主人一起出来的。那时候小狗的毛全都是白色的,非常可爱。眼睛也是亮亮的,特别有神。可过了好几天,这只小狗还在市场里溜达。毛色也慢慢变成了这种灰色。” 女孩儿不由自主地把小狗揽到自己怀里。 “一定是被人遗弃了!” 说这话的时候,光赫抬起右脚,猛地跺了一下。女孩儿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乌黑的眼睛诧异地盯着他看,说道: “你怎么这么说呢?” “这不是明摆着吗?如果是走丢了,主人肯定会回来找它啊。可你刚才说了,这只小狗已经在市场上转了十多天了。要是你离家出走十几天,你妈妈能不回来找你吗?” “你,你说啥呢!这种事儿,咋不去问你妈呢!” 女孩儿的眼里立刻泛起冷冷的寒光。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大黄蜂,用刻薄的言语向光赫回击着。 “啊,我只是举个例子嘛。生什么气呀?”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光赫赶紧闭上了嘴,红着脸把身子扭到一边。看到光赫的样子,女孩儿似乎意犹未尽,仍然不依不饶地挖苦道: “生什么气呀?你说的话太伤人了!要是我妈妈会怎么样?你说说看!” “别……我只是打个比方嘛。妈妈都是爱子如命嘛。所以……” “所以,所以你向我炫耀有个好妈妈,是不是?” “不是……” “那是什么?” 女孩儿的嘴唇似乎在微微发抖。光赫被她如此剧烈的反应吓得不知所措。但是过了一会儿却被她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弄得有些气急败坏。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夺回那只小狗。女孩儿却抱得更紧了。她的眼里似乎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光赫看到女孩儿这样的反应,忍不住苦笑了。 “你可真好笑啊。这只小狗又不是你的。刚才我还买了牛肉喂它吃了呢。” “那又咋样?” “可你现在像是抱着自己家的小狗似的,不是吗?” 光赫的潜台词是:“你看,不止你一个人,我也非常关心它”。女孩儿也不甘示弱。 “你可真小气,还算是男子汉呢。你知道这只小狗叫什么名吗?” “啊,名字?” “哼!” 女孩儿嘴角一撅,头歪向四十五度角,似乎在说:“量你也不知道!”光赫倒吸了一口气,腮帮子裹成了凹形,瞪着眼睛看着她,没好气地说: “那你知道吗?” “那是当然!” 女孩儿似乎信心满满。 “你真知道?” “那当然啦。” “叫什么?” “迷丫!它叫迷丫。迷丫,你是叫迷丫,对不对?” 女孩儿逗着那只小狗玩。 “啊,美花呀!” “什么美花,叫迷丫!” “还有这样的名字?咪亚?叫都来咪得了呗!哈哈哈……” 光赫笑得前仰后合,弄得女孩儿又是送去了一个白眼。 “你的耳朵塞了棉花了吧?它不叫什么亚,是丫,丫头的丫!” “真是个怪名字!真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 “迷丫,就是指迷路的丫头,对吧?” “对啦。迷路的丫头!” “好,我记住了。” 光赫做出信誓旦旦的样子。女孩儿的脸上旋即掠过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迷丫,迷丫!这是你起的名字吗?” 光赫朝着女孩儿笑着问道。女孩儿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已经跟它成一家子啦。你怎么不把它领回家呀,把它当成小妹妹,每天喂它香肠啊,肉串啊啥的。还跟它睡一张床,钻一个被窝……” 光赫越说越来劲儿,笑嘻嘻地瞅着那女孩儿。他还指望那女孩儿勃然大怒,气哼哼地对她说:“你喜欢,你怎么不去做?”但这样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女孩儿的脸上似乎笼罩了一层阴影。 “哎呦!” 光赫的心再一次往下沉,他觉得自己又说错话了。果然,女孩儿的眼圈开始湿润了。 “喂!我只是开个玩笑嘛。你可真是小泪包啊。我发誓,再也不跟你开玩笑了。行不行?” 光赫真诚地向女孩儿道了歉。看到光赫诚恳的样子,女孩儿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迷丫……” “为什么?你对这只小狗已经够好的了,还给它起了名字呢!” “前几天我真的把它带到我家了。” “是吗?你把它带到家里?” 事情确实有些蹊跷,光赫的好奇心像棉花糖一样膨胀起来。女孩儿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 “嗯。自从知道小狗没有家以后,前几天我把它抱回了家。我用热水为它洗了澡,给它抹了洗发液,冲洗了两次。洗了澡以后,小狗白色的毛漂亮极了。我本来打算一直养它长大。” “那,那它怎么又在外头流浪?” 光赫觉察到这里一定有什么内情,所以急忙追问。女孩儿“嗐――”的一声长叹后说道: “我们家的那个“火狐狸”不让啊。” “火狐狸?你们家还养狐狸?” “有啊,是个‘九尾狐’。” 女孩儿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看着女孩儿的表情,光赫觉得事情一定不简单。 “别逗我了!世上哪有什么‘九尾狐’啊?” “哼!我的后妈呗。她比‘九尾狐’还要狡猾着呢。” 女孩儿轻蔑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些话。光赫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你亲妈呢?去世了吗?” “没呢。是那个‘九尾狐’把我爸的魂儿勾走了。” “后来呢?” “后来我妈妈为了报复我爸爸,在我三岁的时候离婚了。两个人都不要我。最后好像是法院把我判给了爸爸。” 女孩儿淡淡地说着这些话,似乎在说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听到女孩儿讲述自己的经历,光赫暗中与自己做了个对比。“嗐,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像我一样可怜的人啊!”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光赫却没有说出口。在他看来,世上本来就没有几件让人满意的事儿。何必大惊小怪,庸人自扰呢。 “你的后妈不让你养狗吧?” “哼!那只‘火狐狸’说啦,要是我不扔了小狗,她就和那帮麻友把小狗杀掉吃肉。” “她还打麻将?” “嗯。‘九尾狐’天天到社区活动站搓麻将。那些男人好多长得跟熊一样。这些男人经常聚到一块儿喝大酒,杀猪宰羊的,很烦人。” “不会吧?他们不会吃掉宠物狗吧?” 光赫觉得这些人很是不可思议。女孩儿瞪着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外星人。 “你可真单纯,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活动站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别说宠物狗啦,人都能给你吃掉!我们家的‘火狐狸’说的。我真怕这些人把小狗杀掉,所以不得不把它放回来。即便是那些人放过它,小狗也不能在我们家自在地呆着。” “为什么?” “你不知道和勾心斗角的人呆在一起是什么滋味。那个‘火狐狸’,看我哪儿都是毛病,总想找茬收拾我。吃个饭也会被她骂!” 说完,女孩儿咬起了自己的下嘴唇,她似乎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愤恨中。光赫明白这个女孩儿说的是真话,不禁同情起她来。 “你爸爸不知道你后妈怎么对你吗?” “他可能不知道。大家都说‘有了后妈,爸爸就不是原来的爸爸’了嘛。那个‘火狐狸’在我爸爸面前对我好得不得了,转了个身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是吗?那你应该告诉你爸爸呀。” 光赫气愤地说。女孩儿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说道: “告诉爸爸?那我爸爸不是很难堪嘛。我爸爸命里犯桃花劫。奶奶在世的时候就这么说的。” “唉!” 光赫长嘘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真是没办法,既然你不喜欢继母的话……” “是啊。我现在没有养小狗的能力。真希望有人照顾它呀……每天放学后,我都会到这里喂它吃香肠、羊肉串。小狗现在特别依赖我,是吧?迷丫……” 女孩儿抚摸着小狗的脑袋说。光赫觉得女孩儿所言极是,他搜肠刮肚地找一些话来安慰她。 “小狗跟你很亲啊,我看出来了。” “你跟我很亲,是不是?迷丫?” 这时候,女孩儿心底的快乐全都写在了脸上。光赫从她的脸上读出了某种情感。 “你打算怎么处理迷丫呀?” “我也不知道。现在也就只能这样了,我也就这点能力呀。” 说到这里,女孩儿的脸又一次暗下来。她阴沉的脸和迷丫雪白的毛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她的脸看起来更加灰暗。要是有人轻轻碰一下,她就会像四月天里的雪堆一样,轰隆隆地坍塌下来。 “喂,咱们给它洗澡吧。” 光赫想打破这种沉闷的局面,提出了新建议。女孩儿的眼睛里立马开始放光。 “好啊,好啊。咱们就给它洗澡,让它舒舒服服的……” “走,咱们上江边吧,带上洗发液,给它洗个泡泡浴……” 女孩儿的兴奋劲儿调动起来了 这一天的天气格外晴朗,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接受半天的太阳辐射后,江水也是暖乎乎的。光赫小心翼翼地把迷丫放进了水里。小狗似乎不习惯水性,挣扎着要爬上岸。 “喂,好了,你快把它累死了。” 躲着小狗溅起的水珠,女孩儿嗔怪起光赫来。光赫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不行!一定要洗。它身上脏着呢……” “迷丫它不高兴啦!” “你别管!我知道怎么弄。把那袋洗发液递给我,快点!” “好好好,知道啦!” 女孩儿撕开那袋洗发液,递了过去。光赫刚刚抹了一点洗发液时,小狗挣扎得更厉害了。 “这样不行啊。来,我把住它,你给它抹。” 接过袋装洗发液后,女孩儿挤出了洗发液,准备抹到小狗的背上。可脚底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江里。“啊!”光赫丢下手里的活儿,也跟着跳进江里,将她扶上了岸。女孩儿似乎被江水呛了一下,连连咳漱。 “喂,没事吧?” “咳……我没事!咳……刚刚喝了两口江水。哎呀!迷丫漂下去了!” 女孩儿呼叫着。顺着她指的方向,光赫看到那只小狗翘起小脑袋,艰难地在水里挣扎着,情况似乎非常危急。 “迷丫,迷丫!” 光赫边跑边喊道: “迷丫,你要挺住,加油啊!” 女孩儿也紧随其后呼喊着跑了过来。 听到他们俩的呼叫声,小狗不时地回头望着他们。光赫跑得更卖力了。由于水的阻力太大,光赫的速度一直快不起来。 “这样可不行!” 女孩儿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她走回到岸上,沿着江岸奔跑。没跑多久,她就已经撵上了小狗,扑通一声,再次跃入水中,把小狗揽回到怀里。 “抓到了!抓到了!迷丫得救了!” 女孩儿兴奋地说 “迷丫,你得救了,没事儿吧?” 光赫这时也赶了过来。女孩儿已经抱着小狗走上了岸。看到全身湿透的女孩儿和小狗,光赫跑了过去激动得一把将他们揽在了怀里。 “怎么样?你没啥事儿吧?你真棒!” “喂!” 女孩儿惊叫了一声,迅速挣脱了光赫的怀抱,光赫一时不知所措。女孩儿抱着瑟瑟发抖的小狗爬上堤坝,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光赫也坐到了女孩儿的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谁也不想首先打破这种沉默。小狗则在一旁一直抖着身上的水珠。 “哇!迷丫的毛色原来这么漂亮啊!” 光赫首先打破了沉默。 “是啊。迷丫的毛色很漂亮,白得像雪。” 女孩儿用清脆的声音附和道,她的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水珠从她乌黑的长发上流了下来。 “喂,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你!” 光赫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啥?真的?在哪儿?” “唔……” 光赫顿时无语了。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说那么愚蠢的话。那一时刻,光赫从心底深处升腾起隐隐的疼痛。在他的心中,女孩儿像是一幅画中的人物一样,长久地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中。她的模样中,或许还有着妈妈的样子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光赫喜欢看妈妈脸上流下的水珠。水珠顺着乌黑的头发流淌下来,闪闪发光。那些水珠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呢?为什么妈妈脸上的水珠亮晶晶的呢?我脸上的水珠是不是也那么亮呢? 为此,光赫有一次洗头后专门对着镜子照,发现镜中头发上流下来的水滴根本不是亮晶晶的,更像是洒在饭桌上的酱汤一样。 “喂,你的头发真好看。” 光赫又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女孩儿显得有些吃惊,继而是莞尔一笑。 “你,你没事儿吧?” “当然没事了。” “可你说的话,怎么不着调啊?” “是吗?你妈妈的头发也是这么漂亮吗?” “你?” 女孩儿又一次气得站了起来。 “别……对不起……” 光赫也跟着慌忙站了起来。 “你咋回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早跟你说了不要提我妈!” “对不起,我记住了。我再也不提你妈妈了。” “你倒是好脾气啊。” “不过说真的,我妈妈的头发非常漂亮!” “你妈妈的头发?” 女孩儿好奇地端详着光赫,弄得光赫的心里七上八下,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点了点头。女孩儿的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对啦,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应该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安艺琳,今年十四岁,在北林小学上学。” “我……我叫张光赫,也是十四岁,在都心小学上学。” “都心小学?那不是贵族学校吗?你是富家子弟喽?” 女孩儿故意把声音抬高了八度,似乎意有所指。 “贵族学校?是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们上学的地方嘛。” 面对女孩儿咄咄逼人的架势,光赫只能以这样略带自嘲的口吻回答她。 “你没有父母吗?” 女孩儿的脸色阴沉下来。光赫慢慢地坐回到石头上,抬起头看那天边飘浮的云彩,自言自语地说。 “妈妈!爸爸!” 这是一个多么渴望呼叫,却又那么难以呼出的名字啊。那一晚的情景像电影片段一样渐渐地浮现在光赫的脑海里。 那是婶婶出车祸半个月之后的事了。那一天,叔叔把光赫叫到客厅里。 那一段时间里,叔叔为了婶婶的病整天忙得团团转,看着叔叔忙活的样子,光赫想到了一句俗语: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婶婶不能下床的话,我该怎么办?” 光赫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了,吃饭时想,睡觉前想,上学时也想…… 叔叔在一家小装修公司上班,每天都很忙。这几天叔叔为了伺候婶婶的病跑得忙断了腿。叔叔家里还有十岁和八岁的孩子,每天都要为他们洗一大堆衣服。光赫待在叔叔家里,总感到有些不自在,所以尽量不给叔叔家里添麻烦。但世事总难遂人愿,麻烦叔叔的事情总是那么不请自来。 叔叔前一阵子接了几次妈妈的电话。每次接到电话以后,叔叔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的。 总有那么一天会有结论的,光赫心想。不过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 那天,叔叔用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光赫看了半天,终于长吁一口气,沉重地开口说道: “我跟你妈妈通了电话了。我这也是没办法呀。为了你爸爸,本来也想一直照顾你的……你婶婶的病看来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将来还能不能下地都是未知数啊。你也看到我们家的情况,从明天起,你就得上都心小学了。” 说完,叔叔把头扭到了一边。光赫看到叔叔的双肩在抖动。 “叔叔在抽泣呢吧?” 看到叔叔的样子,光赫情不自禁地鼻尖发酸,一股酸楚从心底喷涌而出。 都心小学是全市有名的封闭式寄宿学校,每年的学费为六千元,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光赫以前就有一些同学去了那里上学。听他们介绍说,学校要求学生必须早五起床,晚九就寝,一星期只能看两天电视,自己衣服自己洗。听了这些情况后,光赫还曾为他们叹息过呢。 “光赫,刚开始可能有些不习惯,不过事在人为嘛。这也是没办法呀。” 叔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平淡淡,甚至还为此干咳了几声。 望着叔叔日益苍白憔悴的面庞,光赫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他想象着自己在都心小学的情景。 晚九点,寝室顿时一片漆黑。片刻后,室友们鼾声如雷,此起彼伏。无助的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梦。窗外的星空深邃神秘,皎洁的残月撒下如水的月华,令这颗孤独的心倍感凄凉。 想到这些,光赫觉得叔叔的家仍然是那么温暖,那么安逸。能在叔叔家里生活,的确是很幸福的事了。 在光赫的印象中,满身木屑的叔叔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回家时,手里都要拿着烤地瓜。“跟弟弟妹妹们分着吃吧!”叔叔总是这样简简单单地交待着光赫。每每这时,光赫的脑海中都会浮现爸爸的身影。他也希望叔叔像对待弟弟妹妹一样,骂骂自己。 叔叔平时对弟弟妹妹们非常严。一旦他们不听话,叔叔都要用扇子般的大手狠狠地拍打他们的屁股。嘴里还恶狠狠地说:“看你以后敢不敢再这样!”不过叔叔心情好的时候是另一幅样子。他会为弟弟妹妹们洗脚,陪他们坐在一起乐呵呵地看动画片。这种情形,总让光赫心里酸溜溜的。 光赫的爸爸在光赫三岁的时候到国外挣钱去了。这期间,爸爸还回来过几次。每次回来的时候,爸爸都要为光赫买很多玩具,还有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不过即便爸爸陪着光赫玩耍时,光赫见到的爸爸倒像是隔壁的邻居大叔。 我也想让爸爸抱一下……我也要骑到爸爸的肩膀上玩“骑膊马”……这些都是光赫长久以来的梦想。 曾有一次,光赫悄悄地接近爸爸的背后,把自己的小手搭在爸爸的肩上。如果爸爸没有拒绝,他会进一步把自己的身体贴到爸爸的后背上。如果还是没有拒绝,光赫则会把腿跨到爸爸的肩膀上。但是这一切很快化成了泡影。当光赫的手接触到爸爸的一刹那,爸爸打了一个激灵,然后迅速转过身来,伸出双臂把光赫揽到面前,轻轻地在他屁屁上拍了两三下。光赫觉得爸爸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所以羞愧难当,灰溜溜地挣脱了爸爸的怀抱。 光赫七岁那年,爸爸在国外出了事故去世了。至于什么原因死亡,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所以更谈不上补偿金了。爸爸去世的消息对光赫一家来说,不啻于晴空霹雳。妈妈连续几天滴水未进,整日以泪洗面,最后倒在了病床上。 那时候,光赫还不确切地知道死亡的含义。只是觉得如果妈妈不在的话,自己就会变成孤儿了,所以对妈妈的健康非常担心。他总是抱着妈妈的手臂苦苦地哀求道:“妈妈,你别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或许是光赫的哀求起到了作用,过了一段时间后,妈妈从病床上下来了。 第二年,妈妈把光赫托付给舅舅后,自己出国挣钱去了。当时很多人劝她不要去,可妈妈执意坚持要去。她说她要活出个人样,让光赫有一个幸福的未来。临走那天,光赫和舅舅、舅妈一起到机场为妈妈送行。尽管光赫撒泼胡闹,哭得死去活来,妈妈还是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安全通道。 妈妈出国两个月后,舅妈牵着光赫的手走进了学校。 “你要好好学习,别让妈妈担心。” 注册以后的回家路上,舅妈这样对光赫说。光赫虽然点头示意,但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妈妈好像每个月都要寄过来生活费。但是舅妈总是在光赫面前板着个脸。“东涨西涨,就你的生活费不涨”,这是舅妈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刚开始光赫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只是感到舅妈对待自己和表弟、表妹有些不一样。 光赫十一岁时,舅舅也出国了。光赫的住处又一次成了问题。舅妈借口身体差,不肯再继续照顾光赫了。 被逼无奈,光赫只好寄宿在叔叔家里。从舅妈手里接过行李箱,走出舅舅家的那一刻,光赫不知在心里流了多少眼泪。东挪西移、寄人篱下的感觉让他倍感世态的凄凉。 叔叔对光赫可谓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光赫虽然非常感激叔叔的宽容和厚道,但在内心深处总觉得缺点什么。他时时刻刻告诫自己不要给叔叔添麻烦。 妈妈有时给叔叔打电话。不过光赫却不希望妈妈来电话。虽然也想跟妈妈述述苦,或向妈妈撒个娇,可妈妈总是先问一句:“你没给你叔叔和婶婶添麻烦吧?”弄得光赫火一样的激情顷刻间消失殆尽。 妈妈的话,就像那传话的电话筒一样冷冰冰的,让人听了反胃。 “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儿了!” 光赫没好气地说,而妈妈却自顾说些自己的话。   “你别惹婶婶烦,你要被撵出来的话,可就没地方住啦。知道吗?妈妈还得干几年才能回去,妈妈还得给你赚大学学费呢!” 听了妈妈的话,光赫的眼前就会浮现自己再一次拖着行李箱,走在一条陌生的大道上,寻找自己落脚的处所的情景。想到这些,光赫就有些透不过气的感觉,头脑一片混乱。 光赫每天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不过光赫的谨小慎微并没有换来想要的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打乱了这一切。光赫不得不又一次踏上了寻找落脚点的征程。 来到都心小学后,光赫发现周边有很多和自己的经历相似的孩子。有一次,光赫看到一个上一年级的孩子从食堂阿姨那里打饭,小孩子看起来非常可怜,光赫心里很不是滋味。或许那个小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从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时间是最好的药物,不知过了多久,光赫也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了。像其他孩子一样,光赫也从小窗口里打饭,吃得也是津津有味。 日子在这样的平淡中过了三四个月。光赫现在不需要看其他人的眼色行事了。宿舍里的孩子们彼此关心,互相帮助,光赫觉得这里比亲戚家自在多了。定下心以后,生活也变得越来越有条理了。 “还得买个牙膏,香皂也得买一块,还有短裤……” 有一天,光赫发现牙膏快用完了,他想到北安市场买牙膏,顺便再买一些生活用品。 本来学校里的商店也有这些生活用品,但光赫喜欢到北安市场去买。到北安市场似乎能唤起光赫对妈妈的记忆。出国以前,妈妈在北安市场二楼的27号服装柜台上卖衣服。那时,光赫从幼儿园回来后经常到妈妈的柜台上玩。在没有顾客光临时,妈妈会领着光赫玩织线游戏。相邻柜台的老奶奶点着光赫的鼻尖调侃:“咋办啊?客人这么少?拿什么给你买糖啊?”光赫则反复地回答说:“我妈妈会给我买糖的!我妈妈会给我买糖的!”这些往事现已成为光赫最美好的回忆。现在妈妈一来电话就絮絮叨叨,惹得光赫很不耐烦,不过这里的一切再次唤醒对妈妈的思念。妈妈的印象在逐渐模糊,光赫不得不与无情的岁月抢夺脑海中对妈妈的记忆。 “妈妈是双眼皮吗?是单眼皮吧?右侧嘴角还有一颗痣,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妈妈的印象越是模糊,光赫就越是想把它留住。心里揣着妈妈,日子过得才有盼头。而攥紧渐失的记忆又是何等的辛苦啊! 那是在都心小学的一堂语文课上。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叫《我的家》。 “家?我的家?” 看着这个题目,光赫不知如何下笔。 “我的家?我有过家吗?” 在记忆中,光赫几乎没有家的温馨片段。因为他们家的父亲这一角色向来都是虚位以待。 过了很久,光赫才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左思右想,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写这篇作文。有爸爸、妈妈,才算一个家……我却没有家人。长大以后,我一定要组建美满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宝宝,大家幸福地生活。我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爸爸……” 后来,老师称赞光赫作文写得好,并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了他的作文。一些同学私底下偷偷笑他想结婚,想讨老婆了。也有些同学悄悄地扭过头抹眼泪呢。 光赫说的全是心里话。如果把“成为合格的爸爸”算做梦想的话。这个梦想已经在光赫的心里开放了很久。   “小狗真可怜!迷丫你好可怜啊。你又不会说话,将来怎么生活呀?” 光赫的嗓子有些哽咽。女孩儿也是紧紧地咬住了嘴唇。 “是啊。这么小怎么能自己过呀?真应该有个人去照顾它。可咱们也无能为力呀。要是有这个本事就好了。我要是再把它带回家,我们家的那个‘火狐狸’一定把它吃掉的。” “哎!艺琳,要是我们快快长大就好了!” 过于激动和兴奋,光赫的嗓子都有些颤抖了。 “是啊,要是我们快快长大就好了。” 女孩儿也低声重复了光赫的话。 “要是成家的话,我一定会陪在孩子身边。即使每顿都喝稀粥,我也会在孩子身边。我要成为这世上最好的爸爸。” “我也要成为世上最好的妈妈!” 说完,女孩儿抬头看了看光赫。光赫也在热切地捕捉着女孩儿的目光。四目以对,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时,光赫站了起来。 “艺琳,我有一个主意。” 女孩儿也跟着光赫站了起来。 “什么主意?快说!” 看了女孩儿一眼后,光赫斩钉截铁、字正腔圆地说道: “我们给迷丫找个新主人!” “啥?新主人?给迷丫找新主人?”女孩儿迷惑不解,眼神也有些迷离。光赫向前一步说道: “是啊。我们要给迷丫找个新主人!我在一本书中看到过,说‘这个世界上,好人要比坏人多!’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人像我们一样爱护迷丫的。我们应该把迷丫托付给这样的人!” “新主人?那该多好呀。可我们怎么能找到这样的人呢?”女孩儿泄气地说。光赫想了片刻回答道: “我们在北安市场门口抱着美丫。如果有哪位叔叔或阿姨看起来面善,又很喜欢迷丫,那我们可以问他(她)要不要迷丫。我想一定会有这样的人的。” “哇!你怎么想到的?对!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上好人一定比坏人多!我也相信会有人喜欢迷丫。迷丫这下有希望了。我们要给迷丫找个温暖的家啰!” 女孩儿的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容。光赫也被她开朗的笑声感染了,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情。 “好!我们就这么办,给迷丫找一个新主人!” 光赫把小狗紧紧地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女孩儿也紧随着光赫快速跟上。光赫和女孩儿的笑容,像六月的向日葵,格外地明媚灿烂。 “艺琳!我相信迷丫将来一定会幸福。” “是啊。我们为它祝福吧。” 两人相视后莞尔一笑。 他们这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沉浸在为迷丫寻找幸福的快乐氛围中。因为追求迷丫的幸福,寄托着他们自身对幸福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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